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三日后,镇海港南郊大营。

北疆的风依旧刺骨,卷起地面的沙砾与枯草,在这片广阔的校场之上,发出萧瑟的呼号。

可今日这校场之上的气氛,却比这风更冷,也更肃杀。

数万名北疆军卒,将这片巨大的演武场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一种混杂着期盼、敬畏与一丝麻木的好奇的目光,看着场中的两支,即将要进行对决的军队。

那是一种,肉眼可见的云泥之别。

演武场的一侧,是卫家军。他们依旧穿着那身,曾让蛮族闻风丧胆的黑色铁甲。可那铁甲,早已是锈迹斑斑,不少人的甲叶甚至都已残缺不全。他们手中的兵刃,也是五花八门,长短不一。

他们努力地,想在旧日主君的面前,摆出一个,看似整齐的军阵。可那阵型,却松松垮垮,如同,一盘散沙。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行尸走肉般的迷茫。

而在他们的对面,是新生的“镇海新军”。

他们的人数,只有区区三百余人。他们身上没有甲,只穿着一身,崭新的、由海运司统一配发的青色短打。他们的手中,也没有刀枪,只有一杆杆,削尖了前端,涂上了白灰的,长长的木矛。

可他们的阵型,却如同一块,被最精密的工匠,切割过的、坚硬的磐石。

横平,竖直,每一杆木矛的指向,每一个人的站姿,都仿佛,是用尺子,丈量过的一般,整齐划一,分毫不差。

他们的脸上,也没有迷茫。只有一种,在吃饱了饭,拿到了足额军饷,更看到了一个,能用自己的双手去挣得光明未来的希望之后,所特有的昂扬!

高高的点将台之上。

太子,坐在主位。他的身旁,是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观赏一场寻常戏文的林乾。

而在他们的对面,则设着一排客席。

卫国公,卫离,卫疆,便如三尊,被公开处刑的石像,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他们的身后,还站着几名,被皇帝的圣旨,强行“请”来观摩的,北疆其余几大军镇的将主。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说不出的,复杂与难堪。

他们都是来看戏的。

看一场,由林乾,亲手导演的,名为“新旧之别”的、羞辱的大戏。

“先生,”太子压低了声音,看着场中那,实力悬殊得近乎于可笑的两支军队,“这……能行吗?”

三百新兵,对阵三千旧卒。

哪怕,那三千旧卒,早已是军心涣散的疲敝之师。可这人数的差距,也实在是太大了。

“殿下,”林乾没有看他,他的目光,只是,静静地,落在,那三百名,纪律严明的新军身上,“战争的胜负,从来,就不是,由人数来决定的。”

“今日,便让您,也让那些,还活在旧日梦里的人看一看。”

“什么,才是,真正的军队。”

他说着,便对着那点将台下的传令官,轻轻地,挥了挥手。

“咚——!”

一声,沉闷的、代表着演武开始的战鼓声,响彻云霄。

演武场上,那三千名卫家军,在听到了鼓声之后,如同,一群,被注入了虚假勇气的木偶,发出一阵,参差不齐的嘶吼,便向着那,远处的镇海新军,发起了,冲锋!

那冲锋,杂乱无章,毫无阵法可言。像一群,被驱赶着,去冲击风车的,绵羊。

可他们的脸上,却带着一种,属于旧日强者的,最后的骄傲。他们不信,他们这三千,曾见过血的百战老兵,会败给那三百个,连铁器都未曾装备的,新兵蛋子!

而他们的对面,那三百名镇海新军,却依旧,如同一块纹丝不动的礁石。

他们,甚至都没有抬起头去看那,正向着他们汹涌而来的“敌人”。

他们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他们面前的那位暂代营官,张虎。

张虎,没有看敌人。

他的目光,只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点将台。他在等,等那个,改变了他一生命运的年轻人,那最后的指令。

一个,小小的、红色的令旗,在林乾的手中,被轻轻地举起。

张虎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早已在心中,演练了千百遍的,怒吼!

“第一排,举矛!”

“唰!”

一百杆,涂着白灰的木矛,如同一片,瞬间生长而出的死亡森林,被整齐划一地举起矛尖,以一个精准的、四十五度的角度,斜斜地指向天空!

那三千名,正汹涌而来的卫家军,那冲在最前方的数百人,在看到这,与他们所学过的,任何一种阵法,都截然不同的、充满了冰冷杀意的森然矛阵时,那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名为“恐惧”的寒意。

可他们,已无法停下。

他们身后的袍泽,正推着他们,向着那片,白色的死亡森林,猛冲而去!

“第二排,蹲踞!”张虎的声音再次响起,冷静,而又无情。

“唰!”

又是一百杆木矛以一种,更低也更致命的角度,自那第一排矛阵的缝隙之中探出!

那两排矛阵,高低错落疏密有致,瞬间便在阵前,构成了一道,没有任何死角的、由无数锋利矛尖所组成的移动墙!

“前进!”

“咚!咚!咚!”

三百名镇海新军,脚下踏着整齐划一的、充满了力量的步伐。他们,没有冲锋,他们只是,以一种看似缓慢,却又不容抗拒的姿态,向着那,已然冲到他们面前的三千乱军平推而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兵刃交击之声。

只有,一声声,血肉被那锋利木矛,轻易穿透的,沉闷的“噗嗤”声。

与那,一声声,充满了痛苦与不敢置信的,凄厉的惨叫。

那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

那三千名,看似人多势众的卫家军,在那道钢铁之墙面前,脆弱得,如同一群被投入了绞肉机的草芥。

他们,冲不破那矛阵。

他们,甚至连碰到那矛阵之后,那些新军士兵的衣角都做不到。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或身旁的袍泽,被那一杆杆,如同毒蛇吐信般,精准而又致命的木矛,轻易地贯穿。

恐惧,如同瘟疫,瞬间便在那三千人的军阵之中,彻底蔓延开来。

他们,开始溃散,开始向着后方,仓皇逃窜。他们扔掉了手中的兵器,扔掉了那最后的属于军人的尊严。

而那三百名镇海新军,却依旧,在张虎那冰冷的号令之下,保持着,那完美的、无可撼动的阵型,以一种,近乎于残忍的姿态,一步一步地向前,平推收割着那所有来不及逃走的士兵。

点将台之上,一片死寂。

太子,早已,霍然起身。他那双,第一次,亲眼见证了,这种,充满了纪律与秩序的、近乎于艺术般的杀戮的眼睛里,是再也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的震撼!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林乾口中,那“真正的军队”的含义。

而那客席之上,那几位,北疆军镇的将主,那脸上,早已是,一片惨白。他们,看着那,如同砍瓜切菜般,收割着他们旧日同僚的恐怖矛阵,那心中,是无尽的,后怕与庆幸。

庆幸,自己没有,与卫家一样,愚蠢地选择,与这位深不可测的年轻人为敌。

而卫家父子,则早已面无人色。

卫疆那魁梧的身躯,在剧烈地颤抖。那不是愤怒,而是,纯粹的恐惧。他知道,若是将他,与他麾下最是精锐的亲兵,投入到那矛阵之中,其结果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而卫离,则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那脸上,是认命般的绝望。

他知道,当这三百新军,以这种,近乎于神迹般的、碾压的姿态,赢得了这场,本该是毫无悬念的演武之时。

他们卫家,便已然输掉了,最后一丝,可以与这新时代讨价还价的筹码。

演武,结束了。

那三百名镇海新军,自始至终阵型都未曾有过半分散乱。

他们的身上,甚至没有沾染上,一丝一毫的血迹。

而他们的对面,那三千“百战老兵”,却已是,尸横遍野,哀嚎震天。

林乾,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走到了点将台的最前方。

他,看着那,场下数万名,早已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得鸦雀无声的北疆军卒。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又,足以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今日之后,”

“北疆再无卫家军。”

“只有,”

“大周,镇海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