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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的秘密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朱由校心中激起的涟漪久久不能平息。然而,帝国庞大的躯体仍需运转,朝堂的暗流、边疆的防务、新政的推行、格物院的研究……千头万绪,不容他有丝毫懈怠。

对刘宗周的监视在持续,那位神秘的江南——或者说西域来客,在东厂秘狱的深处,时而被秘药与催眠催发出只言片语,时而又陷入更深沉的、仿佛自我封闭的沉默。那些“沙海之眼”、“守门人”、“不可唤醒”的碎片,如同散乱的拼图,急切需要更多的碎片来拼凑出完整的图景。

在朱由校的授意下,一支伪装成陕西行都司下属勘测驿路的小队,携带着经过伪装、灵敏度调低的格物院能量探测仪,悄然加入了前往哈密、吐鲁番一带的大型官方贸易使团。队长是锦衣卫的一名资深百户,曾多次往来西域,通晓多种番语,机警果敢。他们的任务很简单:记录沿途,尤其是那些传说中的“古墟”、“圣山”、“死亡之地”的环境能量数据,绝不主动探寻,更不许接触任何可疑事物或人物。

与此同时,格物院对云南节点“窃听”实验数据的分析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数学组发现,网络对那微弱扰动的“响应”模式,并非完全随机或固定,而是存在一种极其复杂的、类似“加密协议握手失败-重试”的循环逻辑。虽然无法破译“握手”内容,但他们成功地在海量数据中,分离出了几种不同的“响应状态码”——有些响应强度极弱,持续时间短,仿佛只是底层协议的自动确认;有些则伴有特定的频率组合和轻微的环境畸变,像是触发了某种低级别的“标识”或“日志记录”;而最罕见的一种,仅出现过一次,在那次实验临近结束时,伴随了一瞬间(不到十分之一息)的、所有监测仪器同时出现的、超出量程的尖峰脉冲,随后一切归于沉寂,仿佛某种保护机制被瞬间触发又立即复位。

“这像是一个……分层的防御或识别系统。”李文博在御前汇报时,尽可能用通俗的语言解释,“最外层是几乎无意识的自动响应;深入一些,会留下‘记录’;而如果触及到某种更深层的、可能涉及系统安全或核心功能的‘红线’,就会引发瞬间的、强力的阻断或反制。我们上次,很可能在无意中,极其轻微地擦到了某条‘红线’的边缘。”

朱由校面色凝重:“也就是说,这个网络并非完全‘沉睡’,它有一套完整的、自动运行的‘免疫系统’?”

“可以这么理解,陛下。”李文博点头,“而且这套‘免疫系统’的敏感度和反应强度,可能远超我们想象。我们以为的‘轻微扰动’,在它看来,或许已是需要‘记录’甚至‘警惕’的信号。”

这解释了为何南天极会有“闪烁”回应。大明笨拙的“试探”,已经引起了网络一定程度的“注意”。

“继续研究这种‘响应状态’的规律,尝试建立更精确的模型,预测何种类型的扰动会引发何种响应。”朱由校指示,“我们要学会在这张网的‘缝隙’中穿行,而不是盲目触碰‘红线’。”

就在格物院小心翼翼地进行着这种“刀尖上的舞蹈”时,朝堂之上,因太子被弹劾风波而暂时压抑的反对声浪,换了一种更加隐晦、却也更加棘手的方式卷土重来——经济手段。

江南、湖广等地,陆续有官员上奏,称推行新政、尤其是清丈田亩和新的商税制度后,地方“市面萧条,商旅裹足,民生困顿”。他们列举了诸如丝织机户停产、茶农毁园、盐商罢市等事例,将原因归结为“朝廷取之过急,民力不堪”。这些奏疏不再直接攻击皇帝或格物院,而是摆出一副“为民请命”、“反映实情”的姿态,并将经济下行的责任巧妙地推给了新政。

更麻烦的是,这些情况并非完全虚构。任何剧烈的改革都会带来阵痛,触动既得利益集团必然引发反弹。一些地方豪商士绅确实在利用其影响力,以停工、罢市、甚至暗中鼓励“民变”(实为煽动雇工或佃农闹事)等方式,向朝廷施压。而地方官员中,不乏同情士绅或本身利益受损者,他们的奏报自然带有倾向性,甚至夸大其词。

户部的国库收入数据显示,南方数省的商税和关税收入增长确实在近两个月出现了放缓甚至小幅下滑。虽然北方和新兴的海关收入仍在增长,整体国库依然充盈,但南方经济“疲软”的信号,无疑给新政的反对者提供了弹药。

朱慈烺再次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作为监国太子,他需要处理这些纷繁的地方奏报,协调户部、工部乃至地方督抚,拿出应对之策。他一方面下令都察院与锦衣卫暗中核查各地“民生困顿”的真实情况,严惩煽动闹事者;另一方面,也试图通过减免部分受冲击行业的短期税收、提供低息贷款等方式进行安抚和疏导。

然而,这些措施需要时间才能见效,且必然耗费国库资源。朝中立刻又有人站出来,指责太子“滥施恩惠,徒耗国帑,纵容奸商”,将经济问题又引向了政治和道德层面。

朱由校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深知,这是利益之争必然伴随的舆论战和政治博弈。江南士绅集团在正面强攻受挫后,转而采取“软抵抗”和经济施压,试图从内部拖垮新政,消耗朝廷的财力和精力。而太子的处置,虽然试图平衡,但在对方有组织的反扑面前,难免左支右绌。

“告诉太子,”朱由校对王体乾道,“对南方闹事之豪商巨室,不必再怀柔。查有实据者,该抄家抄家,该流放流放!朝廷的新政,不是请客吃饭!至于那些跟风罢市停工的匠户、农户,可适当安抚,但需辨明首从,勿令奸人裹挟良善。国库拨出专款,用于南方受新政冲击行业的转型引导和新技术推广,尤其是与海贸、格物院新技术相关的产业。要让他们看到,跟着朝廷走,比守着旧摊子更有前途!”

他要以强硬手段打击为首的抵抗者,同时以利益引导分化中下层,并开辟新的经济出路,从根本上瓦解旧利益集团的根基。这是一套组合拳,需要坚决的执行力和足够的资源。

然而,执行这套策略,需要太子和南方官员有足够的魄力和手腕,也需要时间。而朱由校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就在朝堂为经济问题争论不休、南方暗流涌动之际,那支派往西域的能量探测小队,传回了第一份密报。

他们随贸易使团已抵达哈密(此时哈密卫虽名义上属明,但控制力已弱,由蒙古贵族忠顺王统治)。在哈密附近进行常规勘测时,能量探测仪数次记录到了极其微弱但持续存在的异常背景辐射波动,其频谱特征与云南矿石的“背景噪音”有几分相似,但更加飘忽不定,仿佛信号源距离极远,或深埋于地下。

更重要的是,小队中的锦衣卫百户,凭借其丰富经验和人脉,从几个往来于西域与漠北的老年商贾口中,听到了一个流传在少数极端守旧部落祭司之间的古老传说:

“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最深处,罗布泊的‘魔鬼城’以西,有一片被称作‘雅丹之眼’的死亡区域。那里终年刮着能剥皮蚀骨的怪风,流沙之下埋藏着巨大的、非金非铁的黑色‘魔鬼骨骼’。据说,在特定的星辰排列之夜,沙漠深处会传出低沉的、仿佛大地心跳般的‘轰鸣’,‘魔鬼骨骼’会发出幽光,而天空中的‘恶魔之眼’(指某个特定星宿)会变得格外明亮狰狞。古老的萨满警告,那是被封印的‘沙漠魔神’在试图苏醒,任何靠近者都会被吞噬灵魂,永世不得超生……”

“雅丹之眼”?“黑色魔鬼骨骼”?“大地心跳般的轰鸣”?“恶魔之眼”星宿?

这些描述,与云南的“异石”、南海的“金属岛”何其相似!尤其是指向特定星宿(很可能就是南天极方向)这一点!

小队不敢贸然深入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去验证传说,但他们将传说内容、异常能量波动数据以及大致方位(罗布泊以西,深入沙漠)详细记录,火速传回。

这份密报,如同又一记重锤,敲在朱由校心头。

西域的“节点”可能真的存在!而且,其状态或许更加……不稳定?或者说,更接近“激活”的边缘?那个“沙漠魔神”的传说,是否就是当地先民对星骸节点周期性活动或能量泄漏的恐怖记忆?“不可唤醒”的警告,是否正源于此?

如果西域节点真的是“门户”或“控制节点”,那么它的不稳定或临近激活,意味着什么?是否会引发整个星骸网络的连锁反应?是否会加速南天极那个“造物”的进程?

朱由校感到一阵紧迫的窒息感。南海的发现已经证明了对方拥有强大的能动力量,西域的线索则暗示着可能存在的关键枢纽。而大明,还在为朝堂上的争吵和南方经济的些许波动而分散精力!

必须加快步伐!必须集中力量!

他再次召见了李文博和骆养性。

“西域的线索至关重要。”朱由校开门见山,“但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组织大规模的探险。李文博,集中格物院最顶尖的算学和天文人才,结合南海、云南数据以及西域小队传回的能量波动特征和传说中提到的星象条件,给我推算!推算那个‘雅丹之眼’区域能量活动可能的高发期或‘窗口期’!以及,这种活动与南天极脉冲之间可能存在的时序关联!”

“骆养性,动用你在西域的一切潜藏力量,不惜代价,搜集一切关于‘雅丹之眼’、‘黑色骨骼’、‘沙漠魔神’的详细信息,哪怕是只言片语的古老歌谣或岩画线索!同时,严密监控西域各路势力,尤其是可能与‘守门人’有关的部落或神秘教派动向!”

两人领命而去。朱由校独自站在巨大的地图前,目光在云南、南海、西域、南天极之间来回移动,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棋盘越来越复杂,对手的棋子遍布星空与大地,而自己手中的筹码却显得如此有限。但他没有退路。他不仅是明朝的天启皇帝,更是一个知晓未来历史走向、背负着改变华夏命运的穿越者。他绝不能坐视文明在无知与内耗中,走向那既定的深渊,或是沦落为星空阴影下无声的尘埃。

“来吧,”他对着虚空,仿佛对着那无形的对手低语,“让朕看看,你这盘跨越星海的棋局,到底有多大,又藏着多少杀招。”

帝国的齿轮在内外压力下加速转动,发出一阵阵令人不安的摩擦声。而在那遥远西域的死亡沙海深处,被古老传说所恐惧的“雅丹之眼”,或许正在地底无声地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某个星辰排列的夜晚,或是某个来自遥远星空的召唤,缓缓睁开它那尘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冰冷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