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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銮驾自江南北归,并未大张旗鼓,但那股无形的威压,却比任何仪仗都更早地笼罩了整个北京城。当那熟悉的玄色龙旗终于出现在德胜门外时,留守的文武百官,在太子朱慈烺的率领下,早已按品级大妆,跪迎于冰冷的官道两侧。

朱由校并未乘坐奢华的玉辂,而是骑在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之上,一身风尘仆仆的戎装,更衬得他面色冷峻,目光如电。他扫过跪伏在地的群臣,在太子略显清瘦的脸上稍作停留,微微颔首,却并未多言,只是简单地一挥手:“入城。”

没有冗长的迎接仪式,没有虚伪的君臣对答,皇帝以一种近乎沉默的姿态,直接返回了紫禁城。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所有迎接的官员心中更加忐忑不安,仿佛暴风雨来临前那令人窒息的宁静。

次日,常朝。

武英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朱由校高坐龙椅,面无表情地听着各部堂官例行公事般的禀报。当轮到都察院御史禀报江南“逆案”后续时,一位素以敢言着称的年轻御史,出列躬身,语气沉痛:

“陛下,江南逆案,罪证确凿,主犯伏法,实乃天理昭彰。然……臣闻地方查抄,牵连甚广,其间或有矫枉过正之举,波及无辜,致使江南士林,人心惶惶,商路不畅,恐非长久之策。臣斗胆进言,是否可令有司,细加甄别,勿使玉石俱焚,以安江南士民之心?”

这话说得还算委婉,但意思明确,希望皇帝能对江南的清洗适可而止,避免扩大化。

此言一出,殿内不少官员,尤其是那些与江南士林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官员,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偷偷抬眼觑向御座之上的皇帝。

朱由校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头,看向站在文官班首的首辅韩爌。

韩爌心中苦笑,知道这是皇帝要借他之口表态了。他只得硬着头皮出列,沉声道:“王御史此言差矣!逆案谋刺圣驾,罪同叛国,岂可等闲视之?陛下仁德,只诛首恶,未曾大肆株连,已是法外开恩。江南士林,若果真心怀坦荡,忠于王事,又何须惶惶?至于商路,清除蠹虫,正本清源,长远来看,正是为了商路畅通,百姓安乐!”

他这番话,算是定下了基调——清洗不会停止,而且要彻底。

那王御史似乎还想争辩,朱由校却突然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直接打断了朝堂上刚刚泛起的一丝涟漪:

“韩爌所言,便是朕意。”

短短七个字,不容置疑。他目光扫过刚才那些面露希冀或不安的官员,继续道:“朕南巡所见,非是尔等奏章中所言之‘承平盛世’。漕运梗阻,金融混乱,士绅坐大,乃至敢行刺王杀驾之事!此非疥癣之疾,实乃心腹之患!”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怒意与决绝:“朕推行新政,整顿金融,清查田亩,非为一己之私,实为江山社稷,为天下苍生!若有谁以为,靠着几篇道德文章,几句清流议论,便能阻挠国策,甚至以武力相胁,那便是打错了算盘!”

“江南之事,朕意已决。凡涉案者,依律严惩,绝不姑息!新政推行,势在必行,绝无更改!”他猛地一拍御座扶手,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所有人心头一跳,“朕今日把话放在这里,凡有志于国者,当与朕同心协力,共克时艰。若仍有阳奉阴违,暗中阻挠者……”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整个武英殿,鸦雀无声。所有官员都深深地低下头,不敢与皇帝对视。他们知道,那个在登基之初尚带着几分匠气、几分试探的皇帝,经过南洋烽火与江南风波的洗礼,已经彻底蜕变成一个意志如铁、手段酷烈的真正帝王。任何试图挑战其权威的行为,都将迎来最无情的打击。

朱慈烺站在御座之下,听着父皇那斩钉截铁、不留余地的话语,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父皇是对的,帝国的沉疴必须用猛药。但他也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存在于父皇的“强革”与自己的“仁政”之间的鸿沟,似乎越来越深,越来越难以逾越。他试图平衡的努力,在父皇绝对的力量和意志面前,显得如此微弱。

朝会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结束。朱由校起身离去,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皇帝回銮后的第一次常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京师上空,彻底明确了未来朝局的方向。新政派士气大振,而保守派则如丧考妣,知道再无转圜可能。

然而,就在这朝堂风云激荡之际,一封来自格物院的密报,再次悄无声息地递入了乾清宫。这一次,带来的并非技术突破的喜悦,而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