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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霜刃与紫璇也稍作易容,换上了寻常富家小姐与丫鬟的装束,以“为家中长辈祈福”为名,来到了护国寺。

紫璇负责在前殿周旋,留意僧侣与香客中的异常,沈霜刃则凭借过人的身手与隐匿技巧,悄然展开了更深入的查探。

与南晏修从下沉异响的线索切入不同,她更倾向于从“物”本身寻找破绽。

巨大的佛像往往是藏匿秘密的最佳场所,这是混迹江湖多年的经验。

她避开人群,利用殿内柱子的阴影和香客视线的死角,如同暗夜中灵巧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绕到了金佛的背后。

这里光线昏暗,空气微凉,巨大的佛身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隔绝。

她伸出手,指尖正要触及那冰冷光滑的佛背,仔细感受其材质与可能的机关……

就在这一刹那,一道同样敏捷、带着警惕气息的身影,恰好从佛像另一侧的阴影中转身,正要离开。

两人在昏暗的光线下,毫无预兆地、迎面撞了个正着。

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骤然屏住的呼吸,能看清对方眼中瞬间炸开的惊愕与警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沈霜刃的手指还悬在半空,离佛背仅一寸之遥。

南晏修则保持着转身欲走的姿势,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扶在腰间隐匿的佩剑之上。

四目相对之余,他看到她褪去了柔媚妆容,素面朝天,却难掩清丽,眼中是他熟悉的、属于沈霜刃的锐利与冷静,此刻还混杂着被撞破的讶异。

她看到他一身寻常商贾打扮,却掩不住挺拔的身姿与迫人的气势,那双深邃凤眸中,震惊之后迅速升腾起的,是洞悉与了然,或许还有一丝……“果然你也在这里”的复杂。

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攥紧。

殿前隐隐传来的诵经声与木鱼声,此刻显得格外遥远。

短暂的僵持后,两人极有默契地同时后撤半步,目光却如锁链般牢牢相扣,充满了无声的审视与惊疑。

南晏修率先动作。

他上前一步,果断却力道恰好地握住沈霜刃手腕,目光扫过远处隐约的僧影,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跟我来。”

不由分说,他引着她迅捷穿过月亮门,来到正殿后一处僻静回廊。廊边老桃树枝叶蓊郁,堪堪蔽人。

确保四周无人,南晏修松开手,转身直视她,目光如炬,单刀直入:

“你为何在此?为何查这金佛?”问题尖锐,显然不信巧合。

沈霜刃心念电转。

豕骨阁的身份与调查目的绝不可能透露,但面对南晏修如此锐利的目光,完全搪塞恐怕会引来更深的怀疑,甚至可能打草惊蛇,影响她自己的调查。

她需要一个足够有分量、又能部分解释她行为的理由。

电光石火间,一个深埋心底、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她垂下眼帘,再抬眼时,眸中已燃起冰冷而真切的恨意。

她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如冰刃:

“南晏修,十年前沈家灭门夜,我躲在暗处亲眼所见——带兵闯入、下令焚府之人,后颈有红色曼陀罗印记,正是南景司。”

南晏修瞳孔微缩,静静听着。

他虽然早知是南景司领兵执行,却没想到沈霜刃竟是那场惨案的直接目击者,更没想到她对南景司的仇恨与记忆如此深刻具体。

“所以,”沈霜刃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恨,

“这位本该在护国寺‘清修’的陵襄王突然回京,我便觉得不对劲。”

“这护国寺,是他待了十年的地方,我总觉得……这里或许藏着与他、与当年之事相关的秘密。那尊金佛是护国寺最显眼也最核心之物,我自然想查一查。”

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

仇恨是真的,对南景司的怀疑也是真的,甚至查金佛的动机也部分源于此。

但她巧妙地隐藏了豕骨阁的视角和对黄金案、军火交易的追踪,将一切都归结于为沈家复仇的私人动机上。

这符合她“沈昭”的身份,也足够解释她今日出现在此的“异常”行为。

她看着南晏修,将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而沉重,如同敲打在人心上的重锤:

“这个理由,够清楚了吗,陵渊王殿下?我只是想找到南景司的破绽,为我沈家枉死的百余口人,讨一个迟来的公道!”

桃花树下,微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

沈霜刃站在那里,身姿纤细却挺直,她微微仰起脸,目光直视着南晏修。

眼中不再是平日里的慵懒、狡黠或妩媚,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悲愤的、炽热的火焰。

她赌他对沈家的歉疚,赌他对正义的执着,更赌他会对这“合情合理”的复仇动机产生共鸣。

南晏修静听着,看着她眼中那不容伪装的深切痛楚与恨火,心中翻腾的疑虑如潮水般渐退。

他想起了自己查到的线索——南景司亲自领兵、可疑的“紫金光墨”、与沈家旧案难解的关联……这一切,似乎都印证了她的说辞。

他的神色由惊疑转为沉重的理解。

他上前一步,将沈霜刃揽在怀里,声音低沉:

“你的怀疑,并非无凭。我亦察觉皇长兄与沈家旧案牵连甚深。霜儿,我明白你的心境,我定会追查到底,还沈家真正清白。”

语气转而凝重:“但此事水深莫测,背后恐有滔天凶险。你不该……独自以此等方式涉险,太过危险!”

听他语气松动,隐含关切,沈霜刃暗松一口气,面上却不露痕迹。

她抿了抿唇,轻轻推开他,声音里带上一丝刻意的疏离与旧账重提的凉意:

“你不是说……我们需‘冷静冷静’么?”

这话如细刺,轻轻扎中南晏修。

他垂下眼帘,不敢再看她清亮的眼睛,喉结滚动,声音低涩,带着罕见的笨拙与迟疑:“霜儿,我……”

他想道歉,想收回那些伤人的话,但千言万语堵在胸口,一时难以顺畅出口。

见他难得流露的愧色与无措,沈霜刃心尖那点硬气悄然软了几分。

她别开脸,望向幽暗的佛殿方向,语气稍缓,却仍带着硬邦邦的务实: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此地不宜久留,南景司的人随时可能出现。”

她将话题拽回正事,亦是递出台阶。

南晏修立刻领会,抬头眼神复锐,点头道:

“你说得是。此佛内藏乾坤,异响与下沉均说明内有空间,恐有密道暗室。我们必须立刻离开,从长计议。”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方才那片刻的情感纠葛被迅速压下,眼前的危机与共同的目标重占上风。

如同最默契的搭档,他们不再多言,各自借着佛像与廊柱的阴影,身形轻灵如魅,分头但几乎同步地朝着不同出口方向迅速撤去。

顷刻间便融入护国寺错综的殿宇回廊深处,仿佛从未在此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