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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霸总娘子和她的咸鱼赘婿 > 第155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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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差行辕的书房内,熏香依旧,但气氛与张清辞来时截然不同。

史昀没有坐在主位,而是与陆恒分宾主坐于窗下的茶榻旁,中间的红木小几上,除了清茶,还摊着那幅墨迹已干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史昀手指轻轻点着词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陆公子,不,陆判官,此词一出,可谓冠绝江南,老夫离京前,便已在友人家中拜读过抄录本,今日得见真迹笔意,更觉清逸绝伦,灵气逼人啊!”

陆恒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衫,坐姿却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文人风骨,闻言微微欠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谦逊,以及一丝落拓才子固有的清高:“史大人过奖,不过是醉后狂言,信手涂鸦,当不得大人如此盛赞。”

“诶,过谦了。”

史昀摆手,笑容温和,如同一位提携后辈的长者,“诗词之道,最重灵性,有此一首,足可名留文坛。听闻陆公子书法亦是一绝,自成‘陆体’,融合瘦金、行书、飞白于一体,了不得,了不得啊!”

他话题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以陆公子之才情,若用于经世济民,必有一番作为,不知陆公子对如今国事,有何高见?”

来了。

陆恒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几分书生意气的认真,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有些肃穆:“史大人垂询,晚辈不敢不言!如今北有强燕虎视,西有恶凉觊觎,侵我疆土,掠我百姓。我景朝正该上下一心,整军经武,恢复中原,扬我国威。”

“岂可一味求和,苟安江南,徒耗民脂民膏,令忠臣志士寒心?” 他语气激昂,俨然一副主战派的坚定模样。

史昀静静听着,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他轻轻吹了吹茶沫,不疾不徐地开口:“陆公子年少热血,心系家国,老夫佩服!然则,治国非是吟诗作对,光凭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

他放下茶杯,目光平和,温声说道:“公子可知,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连年征战,耗费几何?国库空虚,百姓疲敝,此其一也。”

“北燕、西凉兵锋正盛,我朝武备松弛已久,仓促应战,胜算能有几成?若战端一开,再遭败绩,则江南半壁恐亦不保,此其二也。”

他顿了顿,观察着陆恒的神色,见其眉头微蹙,似乎有所触动,便继续道:“更何况,朝中并非无人主战,李严李老相公,便是其一,可结果如何?”

“壮志未酬,负气归隐,为何?只因这天下大势,民心所向,皆在一个‘安’字。百姓但求温饱,士绅但求产业稳固。求和,非是怯懦,而是审时度势,为国为民,争取喘息之机,积蓄力量。”

陆恒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挣扎和迷茫,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似乎找不到更有力的论据,最终只是低声道:“可…可如此退让,岂非令异族更加猖獗?我景朝脊梁何在?”

史昀微微一笑,语气更加“恳切”:“脊梁,不在逞一时之勇,在于存续,在于发展。譬如勾践卧薪尝胆,方有日后灭吴。如今官家圣明,最是喜爱风雅,崇尚文治。”

“似陆公子这般惊世才华,若只因一时意气,卷入这党争旋涡,蹉跎岁月,甚至是惹来杀身之祸,岂非令明珠蒙尘,乃我大景文坛之损失?”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充满了诱惑力:“不瞒陆公子,老夫此番回京,必当面向官家呈报江南风物。若陆公子愿意,可随老夫一同进京。”

“以公子之诗词书法,必得官家喜爱,届时,老夫再美言几句,何愁不能简在帝心,平步青云?届时,公子一身才学,方有用武之地,光耀门楣,名垂青史,岂不远胜于在此地,与那些商贾豪强纠缠,身负‘资敌’之嫌,朝不保夕?”

他刻意在“资敌之嫌”和“朝不保夕”上加重了语气,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陆恒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紧。

他沉默了很久,书房里只剩下茶水微沸的轻响和史昀平稳的呼吸声。

终于,陆恒抬起头,脸上那层故作清高的外壳仿佛碎裂了,露出底下真实的恐惧和疲惫。

他扯出一个苦涩无比的笑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史大人,您…您说的这些,晚辈何尝不知?只是…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颓然一叹,“晚辈出身微寒,又曾为赘婿,为人所轻。当初在杭州,不过是想着活下去,活得稍微像个人样。可谁知,一步错,步步错,被李老相公、韩大人他们找上,看似给了条出路,实则是上了贼船,不得不为他们筹措粮草,做些…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结果越陷越深,得罪了杭州满城的权贵,如今更是…更是被推到了这风口浪尖。”

陆恒望着史昀,好似在看唯一的救命稻草:“史大人,您代表的是朝廷,是王法!晚辈心里实在是害怕啊!我怕哪天醒来,就成了弃子,成了罪人,死无葬身之地!”

“我只想活下去,做个富家翁,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史昀看着陆恒这副“崩溃投降”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早已料到,在绝对的权力和生存压力面前,这样一个并无坚定政治信念,又只求自保的年轻人,最终会选择屈服。

他温和地笑了,伸手虚扶了一下,安抚道:“陆公子能迷途知返,实乃明智之举。过去种种,皆是受人蒙蔽胁迫,非你本心,朝廷法度森严,却也明察秋毫。”

“只要你真心为国效力,过往之事,老夫可代为周旋,一笔勾销;非但如此,老夫方才所言,依旧作数,随我进京,面见官家,你的前程,不可限量。”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通报声,周崇易到了。

史昀扬声道:“请周通判进来。”

周崇易推门而入,看到屋内的陆恒,明显愣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警惕。

“周通判,你来得正好。”

史昀却笑容满面,对他说道:“陆判官已深明大义,愿弃暗投明,此后与你我同心协力,为朝廷办事,以往些许误会,就此揭过吧。”

周崇易难以置信地看向陆恒。

陆恒立刻站起身,对着周崇易深深一揖,脸上堆满了诚恳的歉意:“周大人,以往晚辈年轻气盛,多有得罪,尤其是与周钧兄台,闹出许多不愉快,晚辈在此赔罪了!”

“请大人放心,明日,晚辈定将周钧兄台,毫发无损地送回府上!”陆恒极力讨好道。

周崇易看着陆恒这副前倨后恭的谄媚样子,又看了看胸有成竹的史昀,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面上也只能挤出一丝笑容,故作大度地摆手:“诶,陆判官言重了!年轻人嘛,难免气盛。既然都是为史大人,为朝廷办事,以往那些小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周某对贤侄的才华,也是仰慕已久啊。” 只是他眼神深处,那抹审视与不信任,并未完全消散。

陆恒又对史昀恭敬道:“史大人,若没有其他吩咐,晚辈先行告退,也好早些安排,送周公子回府。”

史昀满意地点点头:“去吧!记住,安心办事,前程无忧。”

“谢大人!”陆恒再次躬身,这才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退出了书房。

书房门关上,只剩下史昀和周崇易二人。

周崇易立刻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急切道:“大人,此子狡诈异常,反复无常,他的话可信吗?下官总觉得…”

史昀抬手打断了他,脸上那温和的笑容收敛,露出一抹洞察世情的冷漠与笃定。

“崇易啊,你看人,还是流于表面。”

史昀踱步到窗前,望着陆恒消失在院门外的背影,淡淡道,“陆恒此人,与你我不同,与李严和韩明远也不同。”

“他无家世背景,无坚定信念,甚至对权力本身,也并无太大欲望,他所有的行动,只为活下去,并且要活得舒适。”

他转过身,看着周崇易,说道:“这种人,最是现实,也最是可怕。为了活下去,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背叛任何人,包括曾经的恩主。”

“李严、韩明远能给他的,是风险极高的‘前程’;而我史昀,能给他的是实实在在的‘活路’,甚至是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你说,他会怎么选?”

他轻轻嗤笑一声:“他方才那番作态,虽有表演成分,但那恐惧是真的,那想摆脱困境的渴望也是真的,这就够了。只要他觉得我能给他安全,给他想要的舒适生活,他就会是我手中最听话的一把刀。”

“至于忠诚?哼,对此等人,谈何忠诚?能用,且好用,足矣!”

周崇易闻言,细细品味,虽觉史昀所言有理,但心中那丝不安,却并未完全散去。

他只是躬身道:“大人明鉴,是下官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