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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兰不肯认命。

她像是快要淹死的人,拼命扑腾,想抓住点什么。

两个儿子还在大牢里,她这个做娘的不能眼睁睁看着。

张清辞那边是彻底没指望了,她只能缠着张承业,这是她唯一的亲哥哥,也是张家的家主。

“哥!”

她死死扯着张承业的袖子,眼睛肿得老高,声音嘶哑得厉害,“你就真这么狠心?斌儿和绍儿是你看着长大的啊!我们去求求人,总会有办法的!”

张承业只觉得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累。

他何尝不想救?

那是他名义上的外甥。

可孙默那边证据确凿,铁板钉钉。

他比张玉兰更清楚这里面的利害,现在去捞人,不仅捞不出来,还会把张家拖下水,让二房三房看尽笑话。

“玉兰,你冷静点。”他试图劝解。

“我冷静不了!”

张玉兰尖叫起来,声音刺耳,“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去,我自己去!”

她说着就要往外冲。

张承业一把拉住她。

看着她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想起早逝的母亲临终前的嘱托,要他照顾好这个妹妹,他心头一软,重重叹了口气。

“罢了,我陪你走一趟。”

接下来的两天,张承业放下手头事务,陪着张玉兰乘坐马车,在杭州城里四处奔走。

他们拜访了与张家有来往的官员,找了知府衙门的师爷,甚至去求了两位致仕的老大人。

结果都一样。

一听是孙默主审的案子,涉及人命和重伤,而且苦主证据齐全,所有人都摇头。

“张员外,不是在下不帮忙,实在是孙推官那人……您也知道,他认死理,只讲律法。”

“证据确凿,这翻不了案啊。”

希望一次次落空。

张玉兰脸上的光一点点暗下去,眼神越来越空。

她不再哭闹,只是死死攥着衣角,指甲掐进肉里。

马车上,张玉兰呆呆地看着窗外。

天色渐晚,日头西斜,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张承业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心里不好受,“玉兰,吃点东西吧,前面有家酒楼,我们下去坐坐。”

张玉兰没反应,像个木偶。

张承业叹了口气,让车夫停下,半扶半拉地将张玉兰带进酒楼。

要了个雅间,点了几个清淡小菜。

酒楼大堂里,说书先生正在卖力表演,唾沫横飞,下面坐满了人,不时爆发出哄笑。

菜还没上来,雅间的门隔音不好,外面的说书声清清楚楚传进来。

“话说那杭州城里,有一户张姓豪商,家里有位姑奶奶,那可是个‘风流人物’!”说书人语调夸张。

张承业眉头一皱,觉得不对劲,张玉兰原本呆滞的眼神动了一下。

“这位姑奶奶,耐不住寂寞,专爱那精壮汉子!今日芦苇荡里会行商,明儿马车上找护卫。啧啧,那叫一个快活!”

说书人越说越起劲,“这还不算,肚子也争气,七月就产子,说是早产,哈哈哈,骗鬼呢!外面谁不知道,那俩儿子,根本就不是她那窝囊赘婿的种。”

堂下哄笑声更大。

张玉兰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张承业猛地站起,脸色铁青。

他想冲出去,但腿像灌了铅。

说书人的声音还在往耳朵里钻:“最绝的是,这姑奶奶拿着府里的银子,养着外面的姘头。听说最近她那两个便宜儿子犯了事,进了大牢,她还有脸四处求人?这种女人,生的儿子能是好货?要我说,那就是报应!”

“噗——”张玉兰猛地喷出一口血,身子直挺挺向后倒去。

“玉兰!”

张承业魂都吓飞了,赶紧扶住她。

外面的哄笑声还在继续。

张承业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抱起昏迷的妹妹,踉踉跄跄冲出去,在一片异样目光中逃走了。

回到张府,张承业立刻叫来夫人李氏。

两人手忙脚乱地把张玉兰安置在床上,掐人中,灌参汤,好一阵忙活,张玉兰才醒过来。

她一睁眼,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不哭不闹,只是眼泪不停地流。

“是他,一定是他……”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

“谁?”张承业俯下身。

“沈寒川!”

张玉兰猛地抓住哥哥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眼里迸出恨意,“是沈寒川那个畜生!他恨我!他早就知道,他在报复我!还有陆恒,他们是一伙的!”

张承业看着妹妹这副模样,只当她受了刺激说胡话。

他叹气,拍拍她的手:“玉兰,你累了,别乱想,沈寒川他没那个胆子。”

在他印象里,沈寒川就是个窝囊废,在张家透明了二十年,怎么可能有这种能耐?

“就是他!一定是他!”

张玉兰激动起来,浑身发抖,“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李氏在一旁柔声安慰:“玉兰,先养好身子。”

正说着,门外有动静。

张承怀和张承仁闻讯来了。

“大哥,玉兰怎么样了?”

张承怀一脸关切,“听说她在外面晕倒了,这可真是……唉!”

张承仁也摇头:“玉兰命苦,两个孩子不争气,现在外面又传闲话,这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他们的话像刀子,句句往张玉兰心窝里戳。

张玉兰猛地闭眼,身体剧烈颤抖。

张承业脸色一沉,站起身对两个弟弟低喝:“你们跟我出来!”

到了房门外,张承业压着火,盯着他们:“玉兰需要静养,以后少来她这里,更别在她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张承怀和张承仁对视一眼,脸上的假关心立刻收了。

“大哥这话说的,我们也是关心妹妹。”张承怀皮笑肉不笑。

“就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张承仁冷哼。

两人甩袖走了。

张承业看着他们的背影,胸口发闷,这个家,早就不是从前了。

他回房,李氏还在轻声安慰张玉兰。

张玉兰闭着眼,像是睡了,只是眼角不断有泪。

安抚好久,张玉兰气息平稳些。

她睁眼,看着兄嫂,异常平静:“哥,嫂子,我累了,想睡会儿,你们先回去吧!”

李氏不放心:“我在这儿陪你吧?”

“不用了。”

张玉兰摇头,扯出个难看的笑,“我没事,就想一个人静静。”

张承业见她平静下来,也松口气,嘱咐丫鬟好生照看,便和李氏离开了。

这一夜,张玉兰的院子格外安静。

第二天清早,贴身丫鬟秋菊端水进去伺候,推开门瞬间,一声尖叫划破张府的宁静。

张玉兰悬在房梁上,身体已经僵了。

她穿着素净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脚下,是个踢倒的凳子。

桌上,放着封墨迹干透的信。

张承业跌撞冲进来,看到眼前景象,眼前一黑。

他颤抖着手,拿起信,睁眼瞧去,信上的字歪歪扭扭,透着恨:“哥,我走了,没脸再活!斌儿绍儿,娘对不起你们,下来陪你们。”

“是沈寒川和陆恒害死我的,沈寒川他知道所有事,他在报复,陆恒是帮凶。”

“哥,你要替我报仇,我做鬼也不放过他们。”

张承业捏着信纸,手指发白。

他看着梁上冰冷的妹妹,再看看这封充满怨恨的绝笔,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沈寒川,陆恒……”

难道玉兰说的,都是真的?

那个透明人一样的赘婿,真的藏得这么深?

他站在那里,久久不动,屋子里,只有李氏和丫鬟们压抑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