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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谷雨生财,杂市聚万商

谷雨这天,归安里的雨下得缠绵,却挡不住货栈前的热闹。新搭的杂市牌坊上挂满了彩绸,红的、绿的、紫的,被雨水打湿后颜色愈发鲜亮,像道淌着水的彩虹。牌坊下的泥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踩上去软绵绵的,吸走了泥水,只留下草香混着各种货物的气息,在雨雾里弥漫。

赵五背着半袋新磨的麦粉,在杂市的摊位间穿梭。他的粗布褂子被雨打湿,贴在背上,却浑然不觉——手里的麦粉是要送给王婶的,杂市开集,她要做上百个麦饼招待客人,面粉定是不够的。

“赵叔,来尝尝这新摘的香椿!”个江南来的货郎喊住他,竹筐里的香椿芽紫红油亮,带着股冲鼻的香,“刚从洛阳运来的,用盐腌过,能存半个月,炒鸡蛋最香!”

赵五停下脚步,抓了把香椿闻了闻,独眼里亮起来:“给我来两斤!王婶做麦饼时切碎了夹在里面,定比单放葱花好吃。”他用麦粉换了香椿,又往苏织娘的摊位走去——她今天要卖新染的“雨过天青”布,说是用狼山的蓝草和中原的靛蓝混染的,颜色像雨后的天空,赵五想给婆娘扯几尺做件新褂子。

苏织娘的摊位前已经围了不少人。莉娜正帮着展开布匹,青蓝色的布面在雨雾里泛着柔和的光,上面用银线绣着细小的雨珠图案,惹得几个中原妇人直赞叹。“这布做旗袍最俏,”个穿杭绸的妇人摸着布面,“洛阳城里的小姐们最近就兴这颜色,配着珍珠钗,站在廊下看雨,像画里走出来的。”

苏织娘红着脸收了钱,把布卷好递给妇人,转头对莉娜笑道:“你看,还是你绣的雨珠好看,添了这几笔,布就活了。”

莉娜摆摆手,指着旁边摊位上的波斯地毯:“我的织锦哪有你的染布妙?你看那地毯,用的丝线还是去年从你这儿换的紫草染线,在波斯卖了好价钱呢。”

货栈的账房外,周先生和几个外地账房先生围着张木桌,正用“归安账法”结算。木桌上画着密密麻麻的格子,收了多少布、换了多少香料,横格竖格对齐了一看就明白,比算盘快了不少。

“周先生这法子真是神了,”个留着山羊胡的账房拍着桌子,“刚才算三匹雨过天青布换五斤波斯香料,我用算盘还没拨完,你这格子都画好了,不服不行!”

周先生笑着往格子里填数字:“简单实用就好。来,再算算这筐香椿换多少麦粉,让赵五也学学,省得他总说账算不清,被王婶骂。”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赵五摸着后脑勺,也跟着嘿嘿笑——他确实不擅长算账,每次换东西都得让婆娘跟着,不然准得吃亏。

杂市最热闹的要数王婶的吃食摊。大铁锅支在棚下,里面炖着羊肉汤,翻滚的汤面上漂着红油和葱花,香气飘得老远;旁边的鏊子上烙着麦饼,有的夹着香椿,有的夹着狼山的腌肉,刚出锅的饼子“滋滋”冒油,引得人直咽口水。

“王婶,再来两个肉夹馍!”个西域商人操着生硬的中原话喊,手里还提着刚买的虎头鞋——是归安里的婆娘们做的,用苏织娘染的红布做鞋面,绣着个咧嘴笑的虎头,要带回波斯给小孙子穿。

王婶麻利地夹好肉,用油纸包好递过去:“趁热吃!不够再要,今天管够!”她往灶里添了块炭,火苗“腾”地窜高,映得她脸上红扑扑的,“拓跋家的婆娘送了桶新酿的奶酒,就着肉夹馍吃,解腻!”

徐凤年抱着念凉,和南宫仆射在杂市上闲逛。念凉的小手抓着个刚买的糖人,是个骑着马的将军,糖霜在雨里微微发粘,却舍不得松开。“你看那糖人张,”南宫仆射指着捏糖人的摊位,“听说以前是洛阳城里的老手艺人,战乱时跑丢了,被刘管事的商队捡了来,现在倒成了归安里的红人。”

捏糖人的老张头正给虎子捏个小老虎,糖稀在他手里转来转去,很快就有了虎头虎脑的模样。“虎子,拿好,”他把糖人递给孩子,“这老虎要像你一样壮实,将来能保护归安里。”

虎子举着糖人,蹦蹦跳跳地跑到拓跋勇身边,两人凑在一起看个北境来的猎户卖皮毛。猎户摊开张豹皮,毛色斑斓,在雨雾里闪着光,说是在狼山深处打的,能换十匹雨过天青布。

“我用三匹布加两袋麦粉换,行不?”拓跋勇摸着豹皮,眼睛发亮——他想给父亲做件新袄,冬天守山口时能暖和些。

猎户想了想,点头道:“再加两斤王婶的肉夹馍,就换!我闻着香味,肚子早就饿了。”

两人成交,笑得都合不拢嘴,仿佛都捡了天大的便宜。

午后,雨渐渐停了。杂市的人越来越多,南来北往的商人、狼山的牧人、归安里的乡亲,挤在一起讨价还价,声音像潮水般起起落落。货栈的伙计们忙着搬货,把换来的皮毛、香料、药材往仓库里运,又把要卖的布匹、粮食、铁器搬到摊位上,脚不沾地地忙活着。

李管事站在货栈门口,手里拿着本厚厚的账册,脸上笑开了花。“小将军,”他指着账册上的数字,“这才半天,就换了五十张皮毛、三十斤香料,卖出去的布匹和粮食比上个月整月还多!周先生说,这杂市要是每月开一次,归安里的日子能更红火!”

徐凤年点头,目光落在杂市尽头的戏台——那里正上演着从洛阳请来的戏班,唱的是《八仙过海》,锣鼓声、唱腔声混着杂市的喧嚣,成了归安里最鲜活的声音。他忽然觉得,这谷雨时节的杂市,就像归安里的缩影:南来的、北往的、中原的、西域的,都在这里交汇、交换、交融,用各自的物产和手艺,凑成了这幅热热闹闹的人间烟火图。

就像那“雨过天青”布,染着北境的蓝草,绣着西域的银线,最后穿在中原的妇人身上;就像那肉夹馍,夹着狼山的腌肉,就着波斯的香料,被南来的商人吃得满嘴流油。

夕阳西下时,杂市渐渐散了。商人们赶着马车、牵着骆驼往回走,车上堆满了换来的货物;归安里的乡亲们提着大包小包,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孩子们嘴里含着糖人,手里攥着新换的小玩意儿,在暮色里追逐打闹。

王婶的摊位前,虎头鞋卖光了,肉夹馍也所剩无几,她正和婆娘们收拾碗筷,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苏织娘的“雨过天青”布卖出了大半,莉娜帮着她把剩下的布卷好,两人相视而笑,眼里都是丰收的喜悦。

徐凤年抱着睡着的念凉往回走,南宫仆射跟在身边,手里提着块刚买的“雨过天青”布。“周先生说,”她轻声道,“等下个月杂市,要请洛阳的教书先生来讲学,请波斯的医生来瞧病,请狼山的猎手来讲怎么辨认草药……让归安里不光有买卖,还有学问和本事。”

徐凤年点头,望着远处狼山的轮廓,雨后的山更青了,像块被洗过的碧玉。归安里的灯火次第亮起,杂市的彩绸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像串不肯睡去的梦。

他知道,这谷雨生财的日子,杂市聚起的不只是货物和钱财,更是四面八方的人心。归安里的故事,就在这一次次的交换与交融里,变得越来越丰富,越来越绵长,像那“雨过天青”的布面,在岁月的雨雾里,泛着越来越柔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