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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雪中悍刀行之北莽 > 第326章 霜染层林,马帮叩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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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霜染层林,马帮叩柴门

寒露过后,归安里的树叶被霜染得五颜六色,红的像火,黄的像金,风一吹就簌簌往下落,铺在巷子里像条花毯子。赵五正带着后生们清扫落叶,竹扫帚划过青石板路,发出“沙沙”的声响,惊起几只在叶堆里啄食的麻雀。

“这叶子得扫干净,”他用扫帚把落叶归成一堆,独眼里映着远处的粮仓,“不然下了雨,烂在地上滑得很,王婶上次就差点摔着。”

小三子抱着个大竹筐,把落叶往筐里装,额头上沾着片红叶,像贴了朵小花。“张爷爷说,这枫叶能当染料,染出来的布红得发亮,比苏姐姐用茜草染的还好看。”他往狼山方向望了望,“拓跋家的马帮该到了吧?说好了今天送皮毛来换布。”

赵五直起身,捶了捶腰:“该到了。狼山的马帮走惯了山路,踩着霜气赶路快得很。”他往堡垒的箭楼瞅了瞅,那里的哨兵正朝这边挥手,手里的旗子晃了晃——那是约定好的信号,马帮快到了。

果然,没过半盏茶的功夫,远处的山口就传来了马蹄声。一串黑影顺着山路蜿蜒而来,为首的是匹枣红色的大马,马上坐着的正是拓跋烈,他穿着件新做的羊皮袄,在秋日的阳光下闪着光。

“归安里的弟兄们,我来啦!”拓跋烈的大嗓门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比马蹄声还响亮。马帮后面跟着二十多匹马,背上都驮着鼓鼓囊囊的麻袋,里面装着刚鞣好的皮毛,风一吹,隐约能闻到皮革的腥香。

孩子们最先跑了出去,围着马帮又蹦又跳。虎子拽着一匹马的缰绳,看着麻袋上露出的狐狸尾巴,眼睛瞪得圆圆的:“拓跋叔叔,这狐狸皮能给我做个围脖不?先生说冬天戴围脖暖和。”

拓跋烈翻身下马,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没问题!挑张最漂亮的,让王婶给你缝!”他往归安里的方向瞅了瞅,“张铁匠的布准备好了?我家婆娘特意交代,要那杏黄色的,说衬她的新衣裳。”

张铁匠早就站在织机坊门口等着了,手里牵着匹新打的马,马背上搭着几匹叠得整整齐齐的布,蓝的、赭的、杏黄的,在阳光下像铺开的彩虹。“早就备好了!”他拍了拍布面,“苏织娘说,这杏黄布用野菊染了五遍,越洗越鲜亮!”

马帮的人开始卸麻袋,皮毛被一张张铺开在晒场上,狼皮、狐皮、羊皮,花花绿绿的像片小草原。归安里的姑娘们围过来,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皮毛的柔软,小声讨论着做件什么款式的袄子好看。

“这张狼皮真够大!”王婶指着张足有三尺长的狼皮,绒毛厚得像团雪,“给小将军做件披风正好,冬天骑马不冷。”

徐凤年走过来,看着晒场上的皮毛,又看了看旁边堆着的布匹,笑着说:“拓跋烈,你这趟来,不止是换布吧?”

拓跋烈嘿嘿笑,从怀里掏出封信:“还是小将军精明!这是我在关外认识的商队托我带的信,说想来归安里看看,要是合适,就把咱的布和皮毛运到中原去卖,价钱能比镇上高两成!”

徐凤年接过信,信封上盖着个陌生的商号印章,字迹倒是工整。他快速扫了一遍,抬头道:“商队什么时候到?”

“估摸着下个月吧,”拓跋烈挠了挠头,“他们说要等关外的雪化些再动身,怕山路不好走。”他凑近些,压低声音,“我跟他们说好了,归安里的东西,得按咱说的价,不能让他们欺负咱北境人老实。”

“做得好。”徐凤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让张铁匠和苏织娘多准备些布,周平多编些竹器,到时候让商队看看,归安里不止有粮食和皮毛,还有好手艺。”

午后的日头渐渐暖起来,马帮的人在晒场上支起了锅,煮起了奶茶。砖茶的涩香混着奶香味,在归安里的上空漫开,引得孩子们直咽口水。拓跋烈给每人倒了碗奶茶,茶汤褐色,上面浮着层奶皮,喝一口又香又暖。

“尝尝这个,”他给徐凤年递过碗,“我家婆娘煮的,放了点盐,比甜奶茶解腻。”他指着马帮里一个年轻汉子,“这是我堂弟拓跋石,懂些中原话,商队来了让他当翻译,省得鸡同鸭讲。”

拓跋石站起身,有些腼腆地拱了拱手,汉话说得确实流利:“小将军好,我去过中原的洛阳,那边的人喜欢狼山的皮毛,说做围脖时髦得很。”

周先生走过来,手里拿着本《北境物产图》,上面画着狼山的药材、归安里的谷物,还有各种皮毛的图样。“拓跋石兄弟,”他把图递过去,“这上面的东西,你给商队讲讲,让他们知道咱北境的物产有多丰富。”

拓跋石接过图,眼睛亮了:“这图太好了!比我空口说白话强多了!”

马帮的人在归安里住了两天,白天跟着张铁匠学打铁,跟着周平学编竹器,晚上就围着炭炉喝酒,听老卒们讲北凉军的故事。拓跋烈最感兴趣的是织机,看苏织娘织布时,眼睛一眨不眨,说回去也要在狼山架织机,让自家婆娘也学学。

临走时,马帮的马背上换了新的货物——布匹、竹器、陶器,还有归安里新磨的面粉。拓跋烈勒着马缰绳,对徐凤年道:“等商队来了,我再带更多人来!咱归安里的东西,定能卖到中原去,让他们知道北境不光有风沙,还有好物件!”

“一路小心。”徐凤年挥了挥手,“告诉商队,归安里的门,随时为他们敞开。”

马蹄声渐渐远去,马帮的影子缩成一串小黑点,消失在山路的拐角。晒场上还留着些皮毛的碎屑,空气里的皮革香混着奶茶香,久久不散。孩子们捡着马帮掉落的小玩意儿——颗铜纽扣,一段红绳,都当成了宝贝。

“小将军,”张铁匠扛着把新打的剪刀走过来,剪刀刃口闪着光,“我给商队打了套剪皮毛的工具,比中原的锋利,让他们见识见识咱归安里的手艺!”

徐凤年点头,望着狼山的方向,心里忽然涌起股莫名的期待。他知道,这马帮带来的不只是皮毛和订单,更是归安里与外界相连的纽带。等商队来了,归安里的布会穿在中原姑娘的身上,归安里的竹器会摆在江南的书案上,归安里的名字,会随着这些物件,传到更远的地方。

夕阳西下时,归安里的炊烟升了起来,与远处的晚霞连在一起,红得像团火。赵五和后生们还在清扫晒场,竹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像在哼着支轻快的歌。徐凤年站在堡垒的箭楼上,看着归安里的屋舍、田埂、晒场,忽然觉得,这片土地就像株饱经风霜的老树,曾经枝桠稀疏,如今却在秋霜里,抽出了新的枝条。

而这新的枝条,会越长越壮,直到枝繁叶茂,荫蔽四方。

夜风里,传来孩子们的歌谣,混着远处的犬吠,温柔得像母亲的手。徐凤年知道,归安里的故事,还在继续,就像这马帮的马蹄声,一步一步,踏向更远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