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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雪中悍刀行之北莽 > 第324章 市集喧腾,物换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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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市集喧腾,物换情长

归安里的市集开在清晨,露水还挂在晒场的草叶上时,棚子下就已经摆开了琳琅满目的物件。王婶的麦饼摊子飘着面香,刚出锅的饼子金黄金黄,咬一口能拉出丝;周平的竹器摊前围满了人,竹筐上的花纹像活过来的鱼,竹篮的提手打磨得溜光,握在手里温乎乎的。

“这竹筐咋卖?”拓跋家的一个汉子指着个最大的竹筐问,他背后的麻袋鼓鼓囊囊,装着刚鞣好的羊皮,膻气混着青草香,是北境独有的味道。

周平坐在轮椅上,手里还在编个小竹篓,闻言抬头笑:“一张羊皮换两个,这筐子结实,装五十斤麦子都不变形。”

汉子爽快地解开麻袋:“换!再给我来个竹筛,筛豆子用。”他拿起竹筐掂量着,粗粝的手指划过竹篾接缝处,忍不住赞道,“周大哥的手艺,比狼山最巧的猎户编得还好。”

周平的脸微红,低下头继续编竹篓,竹篾碰撞的轻响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欢喜。

张铁匠的铁器摊前更热闹。锄头、镰刀、马掌、铁锅,摆了满满一地,每件都擦得发亮,铁刃上的寒光能照见人影。石头站在摊子后,腰杆挺得笔直,给人演示他打的马掌:“您看这弧度,正好贴马蹄,钉上去跑十里地都不掉!”

一个牧人蹲下身,用手指敲了敲马掌,听着清脆的响声点头:“确实比镇上的好。我用两张狐狸皮换三个,行不?”

“再加串野山枣!”石头学着张铁匠的样子讨价还价,脸上的红晕比朝阳还艳,“我娘爱吃这个。”

牧人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成交!这野山枣是昨儿刚摘的,甜得很。”

徐凤年和南宫仆射抱着念凉,慢悠悠地逛着市集。念凉被摊子上五颜六色的物件吸引,小手在半空抓来抓去,咿咿呀呀地像在说“我要”。南宫仆射拿起个陶制的小哨子,吹了声清亮的响,逗得孩子咯咯笑。

“这哨子是虎子做的,”王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刚卖完一摞麦饼,正往竹篮里添新的,“他跟着周先生学做陶器,说要给念凉妹妹做个会响的玩意儿。”

徐凤年拿起哨子,陶土的质感粗糙却温润,上面还歪歪扭扭刻着个“凉”字。“做得不错,”他笑着说,“虎子呢?怎么不在摊子前守着?”

“跟拓跋家的小子们比爬树去了,”王婶无奈地摇头,“说谁赢了,就把自己编的蝈蝈笼送给对方。这些半大的小子,精力旺盛得没处使。”

市集的另一头,苏织娘的布匹摊前围了不少姑娘媳妇。蓝的像狼山的天空,赭的像归安里的土地,还有新染的杏黄色,是用野菊的花瓣煮出来的,娇嫩得像刚开的花。

“这杏黄布给我扯三尺,”一个狼山的妇人比划着,“给我家丫头做件新褂子,赶在秋社时穿。”她放下手里的药材包,“这是晒干的防风,治风寒咳嗽最好,换这布够不?”

“够了够了,”苏织娘笑着量布,剪刀“咔嚓”一声裁开,“再送您两尺青布,做双新鞋。”

妇人笑得合不拢嘴,用粗糙的手抚摸着布面,像是在摸什么稀世珍宝:“都说江南的布好,我看归安里的布更实在,又软又结实。”

赵五的粮食摊前,正和拓跋烈用斗量麦子。“一斗麦子换两斤羊肉,”赵五用木刮板刮平斗里的麦子,麦粒滚落的声音像细雨,“多给你半升,算你昨天送野兔的谢礼。”

拓跋烈嘿嘿笑,指挥着随从搬羊肉:“还是赵五你实在!我家婆娘说了,归安里的麦子磨出的面,蒸馒头能发得像小山,比狼山的青稞面好吃多了。”他凑近些,压低声音,“对了,我爹让我问问,你们的脱粒机能给狼山也打一套不?用五匹好马换!”

“这得问张铁匠,”赵五往铁匠铺的方向努努嘴,“他的锤子说了算。”

日头升到头顶时,市集的人越来越多。归安里的老卒们用多余的豆子换了狼山的蘑菇,姑娘们用新织的帕子换了关外的胭脂,孩子们用蝈蝈笼换了野果,连周先生都用几本旧书,换了牧人从北境带来的风干野猪肉。

孙二拄着木杖在市集里转悠,断袖上挂着串刚换的红果,见人就分一个。“你看这多好,”他给徐凤年递过颗红果,酸甜的汁水溅在舌尖,“不用跑远路,就能换到想要的东西,比当年在军里方便多了。”

徐凤年咬着红果,看着眼前喧腾的景象。棚子下的物件越换越少,人们手里的包裹却越来越鼓,笑声像熟透的果子,一串接一串滚落。他忽然想起陈邛从北凉带来的话,说朝廷要在边境设互市,却没想到,归安里自己先开出了这样一片热闹。

“小将军,”张铁匠扛着个新打的铁砧走过来,铁砧上还冒着热气,“拓跋烈要的脱粒机,我记下了。等忙完这阵就打,保证比咱用的还结实,毕竟是五匹好马呢!”

“别太黑,”徐凤年笑着说,“象征性收两匹就行,剩下的记着账,让他们用来年的羊毛抵。”

张铁匠眼睛一亮:“还是小将军会算账!羊毛能擀毡子,冬天铺在炕上暖和!”

午后的市集渐渐散了,人们扛着换来的物件往家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王婶的麦饼卖光了,竹篮空了,却换回了半筐野鸡蛋;周平的竹器也卖得差不多,轮椅旁堆着几张柔软的羊皮;石头最得意,他打的马掌换了不少山货,怀里还揣着串野山枣,说是要给娘一个惊喜。

赵五和拓跋烈坐在空了的粮食摊前,分着喝一坛新酿的米酒。酒液清冽,混着麦香,喝下去浑身舒坦。“下次市集定在十五吧,”拓跋烈抹了把嘴,“我让更多人来,把狼山的好东西都带来!”

“中,”赵五点头,独眼里映着远处的麦垛,“到时候让王婶多蒸些麦饼,管够!”

夕阳西下时,晒场的棚子空了,只留下些散落的麦糠和草叶,像给热闹的市集留了个念想。孩子们还在晒场上追逐,手里的野果抛来抛去,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徐凤年站在粮仓边,看着归安里的炊烟升起,混着市集残留的麦香、肉香、脂粉香,在暮色里漫成一片温柔。他知道,这喧腾的市集,换的不只是物件,更是人心——归安里的人与狼山的人,不再是隔着田埂与牧场的陌生人,而是能坐在一块喝酒、用羊皮换竹筐的朋友。

南宫仆射走过来,手里拿着块刚换的狼皮,毛茸茸的像团雪。“给念凉做个小褥子,”她轻声道,“冬天铺在摇篮里,暖和。”

徐凤年接过狼皮,触手温软。远处的狼山在暮色里像头安静的巨兽,归安里的灯火像撒在它脚边的星子,彼此照着,彼此暖着。

他忽然明白,所谓归安,从来不是一方小小的天地,而是人心连起来的一片广阔。就像这市集,用一筐麦子、一张羊皮、一匹布,把原本不相干的人,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网里盛着的,是日子,是情意,是北境最踏实的岁月。

夜风里,还能听见孩子们的笑闹声,混着远处狼山传来的马嘶,像在说:十五的市集,要更热闹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