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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雪中悍刀行之北莽 > 第323章 夏粮归仓,市集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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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夏粮归仓,市集初成

入伏的归安里像个大蒸笼,连风都带着股热浪,吹过晒场时,卷起的麦糠都带着灼人的温度。赵五赤着膊,古铜色的脊梁上汗珠滚成了河,手里的木叉把新收的麦子翻得“沙沙”响,金黄的麦粒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

“今年的麦子比去年沉三成!”他直起腰,用搭在脖子上的粗布擦了把汗,独眼里映着晒场边堆成小山的麦垛,“张铁匠新打的脱粒机就是管用,一天能脱五亩地的麦子,比老弟兄们用连枷打快多了。”

孙二拄着木杖在麦垛旁转悠,断袖被汗水浸得透湿,贴在胳膊上像块深色的膏药。他手里捏着个空布袋,时不时抓起把麦粒塞进袋里,说是要给狼山的拓跋家送去当新麦种。“拓跋烈那小子昨儿还派人来问,说他们的春麦刚灌浆,能不能让赵五你去看看,给指点指点。”

“等晒完这拨麦子就去。”赵五叉起一叉麦子,往高处扬了扬,麦粒坠落的声音像下雨,“他们的地偏沙质,得多上些草木灰,麦粒才能饱满。周先生说的‘因地制宜’,就是这个理。”

晒场边的空地上,正忙着搭临时的棚子。张铁匠带着几个后生钉木桩,铁锤敲打的“砰砰”声混着蝉鸣,像支热闹的夏曲。“小将军说了,等夏粮入仓,就在这儿开个市集,”他抡着锤子,声音比热浪还烫,“让归安里的人把多余的粮食、布匹、竹器都摆出来,跟狼山的人换皮毛、药材,省得跑镇上多花脚力。”

石头蹲在地上给木桩刷桐油,鼻尖上沾着黑油点子,却笑得露出白牙:“张爷爷,我能把自己打的马掌摆出来卖不?拓跋家的人说我打的马掌比镇上的结实,愿意用羊皮换。”

“咋不能?”张铁匠一锤子砸在木桩上,火星子溅起来,“只要是正经手艺活,哪怕是编个蝈蝈笼,都能摆出来。小将军说了,市集就是让大伙各显本事的地方。”

知味堂的孩子们放了夏假,也来晒场帮忙。虎子抱着个小簸箕,跟着赵五学扬场,虽然动作笨拙,扬起的麦粒总带着不少麦糠,却不肯歇着,小脸憋得通红,像熟透的西红柿。“爹说,多干活才能长力气,将来才能像赵五叔一样,一个人扛半袋麦子。”

念安没力气扬场,就蹲在麦垛边捡掉落的麦粒,小手攥得紧紧的,说是要攒起来给王婶做麦糖。她的小竹篮里已经捡了小半篮,麦粒在篮底滚动,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像串小铃铛。

南宫仆射带着几个婆娘们送来解暑的绿豆汤,盛在粗瓷大碗里,上面还飘着片薄荷叶。“快歇歇,喝口汤凉快点。”她给赵五递过碗,见他后背上晒出了细密的红疹子,从篮子里拿出个小瓦罐,“这是薄荷膏,抹上能舒服些,是用院子里新摘的薄荷熬的。”

赵五接过来,往背上胡乱抹了两把,顿时觉得清凉了不少。“还是南夫人细心。”他喝着绿豆汤,往市集棚子那边瞅,“小将军呢?没来看热闹?”

“在堡垒那边清点粮仓。”南宫仆射笑着说,“周先生带着账房先生核账,说要把今年的夏粮分三份,一份留着自家吃,一份当种子,还有一份拿出去换东西。”她往狼山方向望了望,“拓跋家的人已经送来了两车皮毛,说先存在这儿,等市集开了再换粮食。”

午后的日头更烈了,晒场的麦子渐渐晒得干爽,抓一把在手里搓揉,麦粒与麦壳分离得干干净净,吹掉麦壳,掌心只剩饱满的麦粒,沉甸甸的压手。赵五指挥着后生们把晒干的麦子装袋,麻袋装满后鼓鼓囊囊的,四个后生才能勉强抬起来,往粮仓的方向挪。

“这袋够沉!”抬袋的后生里有个叫栓柱的,是去年从北莽逃来的流民,此刻涨红了脸,“能换多少张狼皮?拓跋家的二小子说,一张狼皮能做件小袄子。”

“至少能换三张!”赵五在后面推了一把,“等换了狼皮,让王婶给你娘做件袄子,今年冬天就不冷了。”

栓柱的眼睛亮了,脚步顿时轻快了不少。他娘去年冬天差点冻坏了腿,要是能穿上狼皮袄,定能舒坦不少。

夕阳西下时,最后一袋麦子被送进了粮仓。赵五站在粮仓门口,看着满仓的麦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这粮仓是去年冬天加固过的,用石灰和糯米汁混着黏土糊的墙,防潮又结实,能装下归安里三年的口粮。

“锁好了。”周先生拿着钥匙,往锁眼里“咔哒”一转,把钥匙递给徐凤年,“账都核完了,今年的夏粮比预估的多收了两成,多亏了赵五改良的堆肥法子。”

徐凤年接过钥匙,沉甸甸的铜钥匙在手里泛着光。“开市集的事都准备好了?”他问张铁匠。

“妥当了!”张铁匠拍着胸脯,指了指晒场边的棚子,“十二间棚子,每间都编了号,王婶带着婆娘们打扫干净了,明天一早就能摆东西。”

归安里的人渐渐往晒场这边聚,手里都提着些自家的物件:王婶端着刚蒸好的麦饼,说是要当“开市礼”;周平推着轮椅,上面摆着他编的竹筐、竹篮,个个精巧;苏织娘和姑娘们捧着几匹新织的布,蓝的像天,白的像云;连最小的念凉,都被南宫仆射抱着,手里攥着个念安编的小稻草人,算是“添个彩头”。

徐凤年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想起刚建归安里时,这里只有几间破屋,老卒们穿着补丁衣裳,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而现在,粮仓满了,棚子搭了,人们脸上有了笑,手里有了能拿出手的物件——这大概就是他一直想守护的“归安”。

“明儿一早,开市!”他扬声道。

“好!”众人的声音混在一起,比蝉鸣还响亮,震得晒场边的树叶都“沙沙”作响。

夜色渐浓,晒场的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晕里,还能看见散落的麦粒在闪着光。赵五和孙二坐在麦垛旁,分着喝一坛冬酿,说的都是明天市集的热闹;张铁匠在检查棚子的木桩,生怕夜里刮风刮倒了;孩子们围着苏织娘,听她说江南的市集是什么样子,眼睛里满是向往。

徐凤年站在粮仓边,望着归安里的灯火,闻着空气里淡淡的麦香。他知道,这夏粮归仓的夜晚,只是个开始。等市集开了,归安里的麦子会变成狼山的皮毛,归安里的布匹会变成关外的药材,归安里的竹器会变成江南的茶叶——这里的东西会走出去,外面的东西会走进来,像条活水,让归安里越来越有生气。

而这一切,都从满仓的夏粮开始,从这即将开市的小小市集开始,从每个人眼里的盼头开始。

夜风终于带来了些凉意,吹过晒场时,带着麦香和人们的笑语,往狼山的方向飘去,像在说:明天,归安里的市集,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