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雪中悍刀行之北莽 > 第321章 茧成丝长,经纬织新章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321章 茧成丝长,经纬织新章

小满时节的归安里,空气里飘着股甜丝丝的气息。蚕室的竹匾里,白胖胖的蚕宝宝已经通体发亮,像裹了层水晶,在新换的桑叶上蠕动得越来越慢,偶尔昂起头晃一晃,像是在积蓄着什么力量。

“该搭蚕簇了。”王婶戴着细布手套,小心翼翼地把周平编的竹簇放进竹匾。这些竹簇像一个个小巧的六角亭,竹篾间的空隙疏密得当,正好给蚕宝宝留出结茧的空间。“你看它们亮得能照见人影,再过三天,就能开始吐丝了。”

念安趴在竹匾边,鼻尖几乎要碰到蚕宝宝,眼睛瞪得圆圆的:“王奶奶,它们吐的丝是从哪里来的呀?是不是吃进去的桑叶变成的?”

“可不是嘛,”王婶笑着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桑叶在它们肚子里转一圈,就变成亮晶晶的丝了。就像你们读书,把字记在心里,将来就能写出好文章。”

虎子蹲在另一排竹匾前,手里拿着支小毛笔,正给蚕宝宝“画像”。他画的蚕宝宝圆滚滚的,身上还画了几道波浪线,说是“正在变魔术,要把自己藏起来”。“先生说,结茧的时候不能吵,不然蚕宝宝会害怕,结的茧子就不圆了。”他压低声音,像在说什么秘密。

周先生走进蚕室,手里拿着一卷纸,上面是青锋寄来的“结茧图谱”,画着蚕宝宝吐丝的步骤,从抬头定位到绕圈结茧,标注得清清楚楚。“孩子们,都来看这个,”他把图谱贴在墙上,“知道了它们怎么吐丝,才能更好地照顾它们。”

孩子们立刻围过去,指着图谱上的蚕宝宝叽叽喳喳地讨论。小三子最认真,还用树枝在地上画着茧子的形状,说要记住这个圆,将来帮张铁匠打铁时,也能打出这么圆的铁环。

张铁匠的铁匠铺里,正忙着组装缫丝车。几个后生围着铁架,手里拿着锤子和凿子,按照图纸上的标注调整零件的位置。老铁匠站在旁边,时不时用手指敲敲齿轮,听声音判断是否够平整。

“这轴承得再磨半分,”他用凿子轻轻敲了敲一个铜制零件,“不然转起来会晃,勾断了蚕丝,王婶得跟你急。”

石头蹲在地上,给齿轮上抹牛油,动作仔细得像在给马驹梳毛。“张爷爷,这缫丝车真能把茧子变成丝?”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物件,觉得比套马的绳结还复杂。

“那是!”张铁匠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拿起一根刚打磨好的细轴,“江南的丝绸为啥滑溜?就靠这玩意儿把丝抽得匀。等咱归安里的丝抽出来,保准比江南的还亮,还结实!”

午后的阳光透过铁匠铺的窗户,照在缫丝车的零件上,反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徐凤年走进来时,正看见张铁匠用小锤轻轻敲打一个弯钩,动作轻柔得不像在打铁,倒像在绣花。

“快成了?”徐凤年笑着问。

“明儿就能组装好!”张铁匠直起身,捶了捶腰,“等蚕宝宝结了茧,煮茧、缫丝、并线,一步都不能错。王婶说要亲自盯着煮茧,火候大了小了都不行,得像炖肉那样,掌握得刚刚好。”

蚕室那边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徐凤年和张铁匠赶紧走过去,只见第一只蚕宝宝已经开始吐丝了!银白色的细丝从它嘴里慢慢牵出,像一根看不见的线,先在竹簇的一角固定住,然后开始一圈圈绕起来,动作缓慢却坚定。

“开始了!开始了!”孩子们拍着手,声音里满是兴奋,却又刻意压低了音量,生怕惊扰了这神奇的过程。

周平坐在轮椅上,凑近竹匾仔细看,独眼里映着那缕银丝:“真细啊,比头发丝还细,却能结成那么结实的茧。”他转头对徐凤年道,“等缫出丝来,我编些竹框装丝线,保证不打结。”

徐凤年点头,目光落在那只吐丝的蚕宝宝身上。银丝在它周围渐渐织成一个小小的网,把它温柔地裹在里面。他忽然想起刚建归安里的时候,老卒们带着一身伤痕来到这里,像这些蚕宝宝一样,在看似贫瘠的土地上,一点点编织着属于自己的安稳。

接下来的几天,蚕室里的竹簇上渐渐挂满了茧子。白的、黄的,一个个圆滚滚的,像缀在枝头的小果子。孩子们每天都来观察,看着茧子从透明到半透明,再到完全变白,眼里的期待一天比一天浓。

王婶开始准备煮茧的工具。一口大铁锅架在蚕室外面的灶上,里面的水烧得“咕嘟咕嘟”响,冒出的蒸汽带着淡淡的草木灰味——这是她特意加的,说能让茧子更易缫丝。“煮半个时辰,捞出来用冷水浸一浸,丝头就好找了。”她边添柴边说,额头上渗着细汗,却笑得比谁都开心。

缫丝车终于组装好了。张铁匠推着它来到蚕室外面,乌黑的铁架,发亮的铜轴,转动起来“吱呀”作响,却异常顺滑。“来,试试!”他招呼徐凤年,“听说江南的姑娘缫丝时都哼着小曲,咱也得有个样子。”

王婶端来一盆煮好的茧子,放进缫丝车旁的水盆里。她拿起一个茧子,在指尖轻轻一捻,果然找到了丝头,然后把丝头绕在缫丝车的卷轴上,对张铁匠说:“转慢点!”

张铁匠摇动摇柄,缫丝车缓缓转动起来。银白色的蚕丝顺着卷轴慢慢缠绕,越来越长,越来越亮,在阳光下像一条流动的银河。孩子们看得眼睛都直了,嘴里发出“哇”的惊叹声。

“看,这丝多亮!”王婶的声音里带着骄傲,“比我年轻时在江南看到的还好!咱归安里的水土,养出来的蚕就是不一样!”

徐凤年站在一旁,看着蚕丝在缫丝车上渐渐积成一个小小的丝团,像雪落在了黑铁上。南宫仆射抱着念凉走过来,念凉伸出小手想去抓蚕丝,被她轻轻按住:“别碰,会断的。”

“等丝线够了,就请江南的织娘来教织布,”徐凤年轻声道,“让归安里的姑娘们也学学,将来咱自己织的布,既能做衣裳,也能跟狼山换皮毛,跟镇上换盐铁。”

南宫仆射点头,目光落在缫丝车旁的孩子们身上。虎子正学着王婶的样子找丝头,虽然笨手笨脚,却学得认真;念安则用小手比划着蚕丝的长度,嘴里念叨着要给妹妹织件“像云彩一样”的小被子;小三子和石头帮着张铁匠摇动摇柄,脸上的汗水映着阳光,亮闪闪的。

夕阳西下时,第一缕蚕丝已经缫完了,绕在卷轴上像个银白色的月亮。张铁匠小心翼翼地把丝团取下来,用红绳系好,挂在铁匠铺的房梁上,说是要留作纪念。

归安里的炊烟升起,混着蚕室的桑叶香和缫丝车的木香味,在暮色里漫得很远。王婶收拾着煮茧的锅,嘴里哼着江南的小调;张铁匠擦拭着缫丝车的零件,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宝贝;孩子们跟在周先生身后,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明天要带多少桑叶——虽然蚕宝宝已经结茧,他们还是想多摘些,说是“等它们变成飞蛾出来吃”。

徐凤年站在蚕室门口,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这茧成丝长的夏天,只是归安里新的开始。就像这蚕丝,看似纤细,却能织出坚韧的绸缎;就像归安里的人,看似平凡,却能在这片土地上,织出最绵长、最温暖的岁月。

夜色渐浓,缫丝车静静地立在月光下,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它知道,未来的日子里,会有更多的蚕丝在这里被缫出,会有更多的梦想在这里被编织,直到归安里的经纬,延伸到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