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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雪中悍刀行之北莽 > 第311章 堡垒新修,弦歌未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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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堡垒新修,弦歌未辍

雪化后的归安里泥泞不堪,却比往日更热闹。赵五带着老卒们在东边的废弃堡垒前平整土地,铁锹插进冻土的声音“吭哧”作响,混着孙二的吆喝声,像支粗粝的号子。堡垒的残垣断壁上还留着箭孔,是多年前北莽游骑留下的痕迹,此刻被新翻的泥土衬着,倒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孙二哥,这地基得再挖深半尺!”赵五拄着铁锹直起身,独眼里沾着泥点,“周先生说冻土化后会沉降,深点才稳当。”

孙二用木杖敲了敲地面,断袖在风里飘得欢:“听你的!你烧炭能掌握火候,盖堡垒肯定也懂行。”他朝远处喊,“小三子,把张铁匠打的铁钎子递过来!这石头太硬,得用家伙撬开!”

小三子扛着铁钎子跑过来,棉袄敞开着,露出里面的单衣,汗珠子顺着脖颈往下淌。他如今跟着张铁匠学了半年打铁,力气见长,抡起铁钎子往石缝里一插,再用锤子猛砸,“哐当”一声,石头应声裂开。

“好小子,有劲儿!”孙二拍着他的肩膀笑,“比你爹当年还能折腾。”

小三子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他爹是个老卒,去年冬天没熬过去,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在归安里好好干,别给徐凤年小将军丢人。”此刻握着这把张铁匠特意为他打的小铁钎,忽然觉得手里的力气更足了。

堡垒旁的空地上,张铁匠带着几个后生打制箭楼的铁架。红热的铁条在铁砧上被锤打得“叮叮当当”响,火星子溅在泥地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老铁匠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脊梁上汗珠滚成了线,却比谁都精神。

“这铁架得用实心的!”他抡着大锤,声音比风声还亮,“北莽的箭厉害,空心的扛不住!”他往铁条上泼了瓢冷水,“滋啦”一声腾起白雾,“小三子他爹当年就是守箭楼时,被流矢穿了铁架……这次咱的,得让箭射上来就断!”

后生们听得心头一紧,抡锤的力道又重了几分。铁架在他们手中渐渐成形,棱角分明,透着股不容侵犯的硬气。

知味堂里,周先生正在给孩子们讲《孙子兵法》。窗外的堡垒修缮声隐隐传来,孩子们却听得格外认真,小脸上满是严肃。虎子举着小手问:“先生,是不是学会这个,就能保护归安里了?”

周先生放下书卷,目光温和却坚定:“学会了,能更懂怎么保护。但真正能保护归安里的,是你们心里的劲儿——像赵五叔烧炭的稳,张铁匠打铁的硬,孙二爷爷吆喝的勇。”他往窗外看了看,“你看他们修堡垒,不是为了打仗,是为了让书声能一直在这里响下去。”

南宫仆射坐在窗边,手里缝着件小箭囊,是给虎子做的。青锋从江南寄来的绸缎,被她裁成了小小的囊袋,上面绣着只展翅的小鹰,针脚细密得像蛛丝。“先生说得对,”她轻声道,“堡垒是死的,人是活的。归安里的根,在人心上。”

念安凑过来,小手抓着箭囊上的流苏,咿咿呀呀地说:“娘,我也要学射箭,保护妹妹。”她怀里抱着个布娃娃,是周平用碎布给念凉做的,此刻被她紧紧搂在怀里,像抱着什么宝贝。

徐凤年从江南寄来的信就放在桌上,字迹比往日潦草些,说江南的水患已平,不日便能启程回北境,让归安里不必担心,堡垒修缮量力而行,莫要累着老卒。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说想念赵五的冬酿了。

“等小将军回来,”周先生拿起信,笑着说,“咱就把堡垒的钥匙给他,告诉他,归安里的人,没给他丢人。”

午后的日头渐渐暖起来,王婶带着婆娘们往堡垒那边送午饭。竹篮里是菜肉包子和小米粥,还有用井水镇过的酸梅汤,喝一口沁凉到心底。“快歇歇!”她给赵五递过包子,看见他独眼里的红血丝,心疼道,“别硬撑着,老骨头经不住这么折腾。”

赵五嘿嘿笑,接过包子往嘴里塞:“没事,当年在工程营修烽火台,三天三夜不合眼都扛过来了。”他往堡垒上瞅,“照这进度,不出一个月,箭楼就能立起来,到时候站在上面,能看见狼山的影子。”

王婶往狼山方向望了望,雪后的狼山像头卧着的巨兽,轮廓在雾里若隐若现。“拓跋家的人来过两回,说要帮忙修堡垒,”她压低声音,“还说愿意把他们的战马借咱用,真要是有兵灾,能驮着老弱往山里撤。”

赵五点头:“我跟孙二哥商量过了,接受他们的好意。都是北境的人,该抱团的时候就得抱团。”他咬了口包子,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让周平编些竹筐,装箭用。他编的筐子结实,还透风,箭杆不容易发霉。”

周平的轮椅就停在不远处的柳树下,他正给孩子们编小弓箭,竹条在他手里转得飞快,转眼间就编出个精巧的小玩意儿。虎子举着小弓箭,对着堡垒的方向比划,嘴里“咻咻”地喊着,引得孩子们一阵笑。

“周大哥,赵叔让你编装箭的竹筐!”小三子跑过去喊,额头上还沾着铁屑。

周平抬起头,独腿在地上轻轻晃:“知道了!我这就编,保证比装豆子的筐子还结实!”他往竹条堆里瞅了瞅,“正好用去年的老竹,韧性足,不容易裂。”

夕阳西下时,堡垒的第一座箭楼框架立了起来。青黑色的铁架在余晖里闪着光,像只展翅的雄鹰,俯瞰着归安里的屋舍和田地。老卒们坐在地上歇脚,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说的却是谁家的麦子该磨面了,谁家的豆子该泡了,仿佛刚不是在修堡垒,只是在盖间寻常的屋子。

“你看,”南宫仆射站在知味堂的台阶上,对周先生说,“他们修着堡垒,心里想的还是日子。”

周先生点头,目光落在那些围着箭楼奔跑的孩子身上。他们举着周平编的小弓箭,喊着刚学的《孙子兵法》句子,声音稚嫩却响亮,混着远处的打铁声、吆喝声,在归安里的上空荡开,像支生生不息的歌。

徐凤年的信被南宫仆射折好,放进贴身的荷包里。她知道,等他回来时,看到的绝不会只是一座冰冷的堡垒——这里会有箭楼守护的安宁,有书声回荡的温暖,有老卒们用筋骨撑起的日子,有孩子们用欢笑铺就的将来。

夜色渐浓,归安里的灯一盏盏亮起。堡垒旁的火把还在燃烧,映着箭楼的影子,像个沉默的守护者。张铁匠的打铁声还在响,赵五的酒坛在角落里散发着酒香,知味堂的窗纸上,映着周先生批改习字本的身影。

这就是归安里,修着堡垒,也过着日子;备着弓箭,也唱着歌谣。就像那座立起的箭楼,既要有抵御风霜的硬,也要有守护烟火的软。

而这,或许就是徐凤年最想守护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