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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雪中悍刀行之北莽 > 第296章 能工巧匠显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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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手架搭起来时,西城的上空像是撑起了片木骨的云。徐龙象扛着最后一根横梁往架上爬,天生金刚境的力气让他在晃悠的木架上如履平地,横梁放上去时严丝合缝,引得下面一阵喝彩。孙二站在地面指挥,手里的木杖敲着木桩计数,哪根梁歪了半寸,哪块板没对齐,他都能一眼瞅出来,嗓门比脚手架上的风还亮。

“孙二哥这眼力,比工程营的都准!”张铁匠踩着梯子往上递钉子,铁砧子在他脚边“哐当”作响,“当年在军里,你是不是偷偷学过营造?”

孙二咧嘴笑,断袖在风里飘得欢:“老子当年是排头兵,跟着工程营修过三座烽火台!哪根梁吃重,哪块石奠基,看一眼就门清!”他忽然朝脚手架上喊,“小三子,你那边的绳结松了!照这样扎,刮阵风就得散架——学着点,绳头要绕三圈再系死,跟勒敌人脖子一个道理!”

叫小三子的后生脸一红,赶紧重新系绳结。他是个新兵,刚从江南来,连锄头都没摸过,原以为盖房是粗活,没想到讲究这么多,此刻被孙二一点拨,倒真觉得那绳结像在军中学的捆敌术,顿时来了精神。

徐凤年蹲在地基边,看着老卒赵五用墨斗放线。赵五虽少了只眼,手里的墨斗却稳得惊人,线绳一弹,在青石板上留下笔直的黑线,比用尺子量过还准。“赵大哥这手艺,是跟谁学的?”

赵五摸了摸瞎掉的眼窝,声音有点闷:“当年在伙房烧火,见工程营的弟兄放线,看了几眼就记下了。没想到老了老了,倒用上了。”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用油纸包着的木炭,“这是我自己烧的,画出来的线不容易褪色,比买的好用。”

徐凤年接过木炭,果然比寻常的紧实,在石板上一划,黑亮的线条清晰得很。“赵大哥这烧炭的手艺,也能开个营生。”他笑着说,“冬天取暖,夏天烤饼,都用得上。”

赵五的独眼里闪起光,低头摩挲着木炭,像捧着什么宝贝:“真……真能行?”

“怎么不行?”张铁匠在脚手架上接话,“我那铁匠铺正好缺好炭,往后就跟赵五兄弟买!保证给个公道价!”

正说着,周平摇着轮椅过来了——这轮椅是他自己用旧车轮改的,木架上还缠着竹条,既轻便又结实。他手里捧着个竹编的模型,是座缩小的瓦房,门窗、屋檐、烟囱样样俱全,连瓦片的纹路都用竹条编了出来,精巧得像件玩物。

“小将军,你看这样盖成不?”周平把模型放在地基上,独腿在地上撑着,让轮椅凑近了些,“我想着把屋檐往外伸半尺,能挡雨;烟囱拐个弯,烟就不会呛着窗户。”

徐凤年拿起模型细看,果然处处透着巧思。屋檐的角度正好能接住雨水,顺着墙根的凹槽流进蓄水池;烟囱的拐角设计得巧妙,烟往上走时会自然避开窗户。“周大哥这心思,比城里的木匠还细!”他由衷赞叹,“就按你这模型盖,准错不了!”

周平的脸一下子红了,独腿在地上蹭了蹭:“就是……就是夜里睡不着,瞎琢磨的。”

南宫仆射抱着念凉走过来,手里提着个篮子,里面是给孩子们做的麦糖。她看见那模型,眼睛也亮了:“周大哥,能再编个学堂的模型吗?我想着学堂的窗户要大些,让阳光能照到每个桌子。”

周平赶紧点头:“能!我今晚就编!保证让南夫人满意!”

日头爬到头顶时,脚手架上已经铺满了木板,老卒们在上面铺椽子,后生们在下面递木料,各司其职,忙而不乱。王婶带着婆娘们送来午饭,是菜肉包子和绿豆汤,包子褶捏得整齐,菜馅里混着新收的韭菜,香得人直咽口水。

“李嫂子的男人会烧窑!”王婶给徐凤年递过包子,声音压得低了些,“前儿他来看地基,说青瓦要是加层釉,能多用十年。我让他试着烧几批,要是好,就用他的瓦。”

徐凤年刚咬了口包子,闻言停下动作:“李嫂子的男人?是不是那个总蹲在窑厂门口抽烟的老李头?”

“就是他!”王婶笑,“别看他闷葫芦似的,烧窑的手艺在镇上是头一份,当年给王府烧过青砖,王爷都夸好呢!就是前几年儿子没了,才消沉下来,如今听说给老卒盖房,主动说要出份力。”

徐凤年心里一动。他原想着从镇上买瓦,没想到身边就藏着这样的巧匠。“让他尽管试,需要什么材料尽管说,钱不够从盖房的银子里出。”

午后的风带着暖意,脚手架上的声浪更高了。孙二指挥着调整椽子的角度,赵五在地上弹线标记,周平则坐在轮椅上,给后生们讲窗户的尺寸怎么量才合适。小三子和几个新兵跟着老卒们学手艺,递钉子时腰弯得标准,递木料时记得先擦去上面的泥,眼里的生涩渐渐被熟练取代。

徐凤年站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这些老卒和后生,就像这脚手架上的木梁,看似不起眼,凑在一起却能撑起一片天。孙二的统筹力,赵五的细致,周平的巧思,老李头的手艺,还有小三子这些新兵的肯学,都是盖房不可或缺的“材料”,缺了哪一样,这房子都盖不结实。

夕阳西下时,第一批椽子已经铺好了,整整齐齐的像排展开的翅膀。老卒们坐在脚手架上歇脚,烟袋锅里的火星在暮色里明明灭灭,说的都是明天的活计——谁铺瓦,谁安门,谁刷墙,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小将军,”孙二忽然喊,断袖指着西边的天空,“您看那云,明天准是好天,适合上梁!”

徐凤年抬头望去,晚霞正把云层染成金红色,像给即将完工的新房镀了层光。他笑着点头,心里清楚,盖房不仅是盖几间屋子,更是把这些散落的“人才”聚到一起,让他们各展所长,各得其所。

这或许比房子本身,更重要。

晚风里,脚手架的木梁在风中轻轻晃,像在为这些重新找到价值的人们,低声吟唱。徐凤年握紧了手里的图纸,上面的线条越来越清晰,不仅画出了房子的模样,更画出了北境未来的样子——那里有老有所依的安稳,有少有所学的希望,有每个人都能发光的天地。

一步一步来,日子总会像这新房一样,越来越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