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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雪中悍刀行之北莽 > 第271章 春山砍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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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的雪比村里薄些,露出的枯枝上挂着未化的冰棱,被日头照得像串水晶。徐凤年踩着松脆的积雪往山谷走,短枪斜挎在肩头,枪缨上的红绸被山风扯得猎猎作响。亲卫们跟在身后,斧头和绳索在背上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倒像是在给这寂静的山林添了段轻快的调子。

“将军,龙象校尉那边传来动静了!”一名亲卫指着西边山脊,那里隐约有斧头劈砍的闷响传来,还夹杂着徐龙象的吆喝,“听着像是砍着好木料了!”

徐凤年抬头望去,山脊的轮廓在薄雾里若隐若现,徐龙象的声音穿透雾气,带着天生金刚境的浑厚,震得枝头的冰棱“簌簌”往下掉。“那小子怕是又盯上哪棵老树了。”他笑着加快脚步,“别让他把山神爷的宝贝疙瘩砍秃了。”

山谷里的积雪更浅,露出成片的青石板,上面覆着层薄冰,踩上去“嘎吱”作响。几株早醒的山桃冒出了骨朵,被冰壳裹着,像缀在枝头的胭脂球。徐凤年伸手碰了碰冰壳,坚硬的表层下,能感觉到花苞微微的弹性,像揣着团不肯安分的春气。

“将军快看!”亲卫忽然指着前方的巨石后,那里蹲着只灰兔,耳朵竖得笔直,正警惕地盯着他们,前爪下还压着颗没吃完的野果。

徐凤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刚要绕开,却见灰兔“噌”地窜出来,慌不择路地往西边跑,正好撞在赶来的徐龙象腿上。徐龙象低头一看,一把按住灰兔的耳朵,咧开嘴笑:“哥,抓着个活的!晚上烤兔肉吃!”

他身后跟着几个扛着粗木的亲卫,木料足有碗口粗,树皮上还沾着新鲜的树脂。徐龙象另一只手里拎着柄大斧,斧刃上的寒光比冰棱还亮,显然刚劈过树。

“放了吧。”徐凤年拍掉灰兔身上的雪,“开春了,它还得生崽子呢。”

徐龙象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松开手。灰兔“嗖”地钻进灌木丛,尾巴上的毛沾着雪,像团滚动的雪球。“李伯说兔肉香。”他挠挠头,又指了指亲卫扛的木料,“张叔说这桦木做刀柄最好,不滑手。”

徐凤年摸了摸木料,表层的树皮被剥得干净,露出里面泛着淡红的木心,确实是做刀柄的好材料。“砍了几棵?”

“三棵!”徐龙象伸出三根手指头,指节粗得像小萝卜,“都长在石缝里,不占好地,张叔说不算糟蹋山林。”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徐凤年耳边,“我还在树洞里摸着窝野鸡蛋,给你藏着呢。”

徐凤年被他呵出的白气吹得耳根发痒,刚要说话,却听见远处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冰棱断裂。亲卫们瞬间握紧兵器,短枪的枪尖在日头下泛着冷光。

“是冰塌了!”徐龙象指着山谷深处,那里的冰瀑正往下掉碎块,阳光穿过飞溅的冰屑,折射出一道道彩虹,“我早上看见就快塌了。”

虚惊一场,众人都松了口气。徐凤年望着冰瀑下的水潭,潭水绿得发暗,水面上冒着热气,竟是处温泉。几只山鸟落在潭边的石头上,歪着头啄饮,翅膀上的冰碴遇热融化,滴在石头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这水是暖的!”徐龙象脱了鞋就往潭里踩,脚刚伸进水里就缩回来,却又忍不住再试,“能洗澡!”

亲卫们也围了过来,用手掬起水,果然带着暖意。“将军,这泉眼怕是通着地火,冬天都不冻。”

徐凤年蹲下身,看着潭底游弋的小鱼,忽然想起李义山的话:北地苦寒,却藏着最烈的火,最韧的水。就像这温泉,能在冰天雪地里冒热气;就像这山桃,敢在冰壳里鼓花苞;就像身边这个光着脚踩温泉的弟弟,浑身是劲,却心细得能摸出树洞里的野鸡蛋。

“砍够了就往回走。”徐凤年站起身,往潭边的石头上放了块干粮,算是给山鸟的谢礼,“王婶说中午做荠菜饺子,去晚了可就没了。”

“荠菜!”徐龙象眼睛一亮,也顾不上玩水了,蹬上鞋就去扛木料,天生金刚境的力气让他扛起两根粗木还健步如飞,“我前儿在河边看见好多,刚冒芽!”

归途的雪被踩得更实,留下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徐龙象走在最前面,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短枪在他手里转得像风车,枪缨的红在白茫茫的山林里格外扎眼。亲卫们跟在后面,聊着晚上的饺子,斧头碰撞的声音混着说笑,把寂静的山谷填得满满当当。

路过那几株山桃树时,徐凤年忽然停下脚步。冰壳已经裂开细缝,露出里面淡淡的粉,像少女脸上未匀的胭脂。他伸手轻轻一掰,冰壳“啪”地碎了,花苞在风里轻轻晃了晃,像是在道谢。

“哥,快走啊!”徐龙象在前面喊,手里举着颗刚摘的野果,红得像颗小灯笼。

徐凤年应了一声,转身跟上。山风从背后吹来,带着温泉的暖湿,也带着花苞的微香。他知道,这后山的春,比别处来得要早,也来得要韧。就像这北境的人,耐得住严寒,也藏得住烈气,只等一个时机,就能把满山满谷的绿,都拱出来。

远处的村庄已经能看见炊烟,像条细长的白丝带,系在山坳里。徐凤年望着那片烟火,忽然觉得肩上的短枪也轻了些,枪缨的红,和村里春联的红,和山桃苞的粉,融在一起,成了这春日里最实在的颜色。

徐龙象还在前面蹦蹦跳跳,短枪偶尔碰到树干,震落的冰棱砸在雪地上,“叮”的一声,像粒被春天收进囊中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