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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雪中悍刀行之北莽 > 第269章 新桃换旧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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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的脚步近了,村里的积雪还没化透,却已挡不住家家户户飘出的年味。徐凤年踩着半融的雪水往张铁匠铺走,沿途的门框上都贴了新裁的红纸,有的还没来得及写对联,光秃秃的红却已把日子衬得鲜亮了几分。

“小将军,来拿春联不?”李老汉蹲在祠堂门口,手里握着支毛笔,砚台里的墨汁冒着热气。他面前铺着几张红纸,上面写着“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字迹虽算不上好,笔画却扎实得像他种的菜苗,根根立得稳当。

徐凤年弯腰捡起一张写好的“国泰民安”,红纸边缘还沾着点墨渍,是李老汉手抖洒的。“李伯这字,比去年进步多了。”

“那是!”老汉笑得露出缺牙,往铁匠铺方向努努嘴,“龙象兄弟天天缠着我教他写‘家’字,说要贴在你俩住的屋门上。那孩子笨是笨点,握笔倒稳,比张铁匠家小子强多了——那小子写的‘福’字,能看出狼头的模样。”

正说着,徐龙象就从铁匠铺里钻了出来,手里举着个刚打好的铁环,环上缠着红绸,叮当作响。他看见徐凤年,眼睛一亮,举着铁环跑过来:“哥,张叔说这叫‘平安扣’,挂在门上能挡邪祟。”

铁环被打磨得光溜溜的,红绸在风里飘得欢实。徐凤年接过掂了掂,分量不轻,是用北莽游骑的马镫熔了重打的——张铁匠总说,用敌人的铁做吉祥物件,才更能镇住场子。

“写好‘家’字了?”徐凤年往他手里看,果然捏着张皱巴巴的红纸,上面歪歪扭扭一个“家”,最后一捺拖得老长,像道护院的篱笆。

徐龙象把红纸往怀里塞,有点不好意思:“李伯说再练三天,就能贴了。”他忽然想起什么,拉着徐凤年往铺里走,“张叔给你打了把新匕首,说过年得有新家伙。”

铁匠铺里暖意融融,炉火烧得正旺,把墙上挂的春联都烤得微微发卷。张铁匠正用砂纸打磨一柄短匕,见他们进来,直起身擦了擦汗:“小将军试试这‘迎春’,刃口淬了腊月的雪水,削纸比裁刀还利。”

匕首柄缠着暗红的绳,握在手里正好贴合掌心,柄尾镶着块小玉石,是徐龙象从河滩捡的,被张铁匠磨成了桃形。徐凤年试着往旁边的红纸上划了下,纸应声而裂,断面齐得像量过一般。“好刀。”

“那是!”张铁匠得意地拍胸脯,“这刀鞘是龙象兄弟做的,用的是老槐树根,他磨了三天呢。”

徐凤年看向刀鞘,果然刻着简单的花纹,像圈缠绕的藤蔓,是徐龙象照着菜地里的豆角藤刻的。他把匕首别在腰间,长度正好,不碍事。

“王婶让去拿年糕!”徐龙象忽然拽着他往外跑,铁环平安扣在手里晃得更响,“她说今年的年糕加了新磨的荞麦粉,甜里带点苦,你准爱吃。”

王婶家的灶台前围了好几个婆娘,正忙着蒸年糕。蒸笼叠得比人高,白汽从缝隙里钻出来,裹着糯米的甜香往人鼻子里钻。王婶见他们进来,用筷子从刚掀的笼屉里夹了块年糕,往徐凤年手里塞:“快尝尝,还热乎着呢。”

年糕黏得能拉出丝,混着荞麦的清苦,甜得一点不腻。徐龙象捧着个大碗,里面堆着五六块,正埋头苦吃,嘴角沾着白花花的糯米,像只偷食的熊。

“龙象兄弟,你那平安扣给婶看看。”一个婆娘笑着说,“等会儿让我家那口子也去张师傅那打一个,沾沾龙象兄弟的福气。”

徐龙象把平安扣递过去,嘴里含着年糕,含混道:“能挡北莽人。”

众人都笑了,笑声震得蒸笼盖子“咔嗒”响。徐凤年看着这光景,忽然觉得,那些打杀、那些防备,都成了这年味里的底色,正因为有过刀光剑影,此刻的甜香才更让人踏实。

傍晚时,村里开始贴春联。徐龙象踩着凳子,把自己写的“家”字往门框上贴,贴了三次才摆正。徐凤年站在底下扶着凳子,看他踮着脚用浆糊把纸抹匀,鼻尖几乎要碰到门板,天生金刚境的力道在这时变得格外轻柔,生怕把纸弄破了。

“哥,这样就像家了。”徐龙象跳下凳子,退后两步打量着,眼睛亮晶晶的。

徐凤年望着那歪歪扭扭的“家”字,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北凉王府,母亲也总在年关时亲手写春联,那时的纸是上好的宣纸,墨是徽墨,却没此刻这糙纸粗墨看着暖心。他伸手把弟弟肩头的雪拍掉:“对,像家了。”

祠堂前的空地上堆起了篝火,孩子们围着蹦跳,手里举着张铁匠打的小铁灯,灯影在雪地上晃出细碎的光斑。李老汉带着几个老人在篝火边烤年糕,王婶把煮好的饺子分发给众人,亲卫营的弟兄们也卸了甲,和村民们挤在一起说笑,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军歌。

徐龙象不知从哪摸来两串鞭炮,正跟小张研究怎么点燃。张铁匠在旁边喊:“离柴火远点!去年把你棉袄烧了个洞,忘了?”

徐凤年靠在老槐树上,看着弟弟笨拙地护着鞭炮,不让火星溅到上面。腰间的“迎春”匕首贴着皮肉,暖融融的,像揣着块小太阳。远处的黑水河已经化透了,水声潺潺,像是在应和着村里的热闹。

他知道,北莽的威胁并未远去,拓跋斛律或许还在某个角落舔舐伤口,太安城的算计也从未停歇。但此刻,篝火的暖、年糕的甜、春联的红,还有身边这个捧着鞭炮傻笑的弟弟,都在告诉他:这就是要守的东西。

“哥,放鞭炮了!”徐龙象举着点燃的香跑过来,脸上映着篝火的光,像块烧红的铁,却暖得人心头发烫。

徐凤年点点头,看着他跑向空地。鞭炮“噼里啪啦”炸开,火星子窜向夜空,映亮了每个人的脸。李老汉的笑、王婶的吆喝、张铁匠的咳嗽、孩子们的尖叫,还有徐龙象跟着鞭炮声跺脚的“咚咚”声,混在一起,成了这北境最实在的年声。

新桃换了旧符,旧岁去了新年。徐凤年望着漫天炸开的火星,忽然觉得,这北凉的春天,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