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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雪中悍刀行之北莽 > 第226章 王府灯火映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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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近凉州城时,暮色已浓。城门下的积雪被往来的马蹄踩得结实,泛着青黑色的光,守城的兵卒却比锦州更显精神,甲胄上的寒霜挡不住眼里的锐气——这是北凉王庭所在,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军魂。

“站住!”领头的什长拦住马车,目光如炬,扫过车厢,“请出示通关文牒。”

徐凤年掀开车帘,刚要说话,那什长却猛地瞪大了眼睛,手里的长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噗通”跪倒在地:“末、末将参见王爷!”

周围的兵卒见状,齐刷刷跪倒一片,甲叶相撞的脆响在雪夜里格外清晰。徐凤年皱了皱眉,翻身下车扶起什长:“起来吧,不必多礼。”

什长激动得满脸通红,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拱手。徐凤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各司其职,守好城门,就是大功。”

进城时,街道两旁的灯笼已经亮起,昏黄的光映着积雪,像铺了一地的碎金。百姓们看见徐凤年,先是愣在原地,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纷纷涌到街边,想离这位“天下第一”近些,再近些。

“是王爷回来了!”

“听说王爷在武帝城赢了王仙芝!”

“我就说咱们北凉的儿郎最出息!”

欢呼声里,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弯腰行礼,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指着他教孩子认“英雄”,还有半大的少年挤在人群里,眼里闪着崇拜的光——那是徐凤年当年看陈芝豹的眼神,纯粹,热烈,像未被风雪浇灭的火种。

“这阵仗,比武帝城还热闹。”温华跟在徐凤年身后,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却笑得合不拢嘴,“还是家里人实在!”

徐凤年穿过人群,对着百姓们拱手致意。他知道,这些欢呼里藏着的,不只是对“天下第一”的敬佩,更是对北凉的信任,对安稳日子的期盼。就像爹当年说的:“北凉王的位置,坐的不是风光,是百姓的日子。”

王府的朱漆大门早已敞开,管家领着一群仆役候在门口,看见徐凤年,老管家的眼泪先流了下来:“王爷,您可算回来了!老夫人天天在佛堂念叨您呢!”

穿过熟悉的回廊,廊下的红灯笼映着雪,把影子拉得很长。徐凤年忽然停在一处转角——那里有棵老槐树,树干上还留着他小时候刻的歪歪扭扭的“徐”字,旁边是徐龙象画的小人,一个举着剑,一个举着拳头,憨态可掬。

“哥!”

一声响亮的呼喊从远处传来,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徐龙象穿着身新做的甲胄,跑得像头小豹子,看见徐凤年,猛地停下脚步,挠了挠头,脸涨得通红:“哥,你回来了。”

这几年不见,徐龙象蹿高了不少,肩膀宽得像座小山,眉眼间褪去了稚气,多了几分军人的硬朗,只是看向徐凤年的眼神,依旧像当年那个跟在身后的小尾巴。

“练得怎么样了?”徐凤年笑着捶了他一拳,拳头落在他胳膊上,硬得像砸在石头上。

“陈将军说我进步快!”徐龙象立刻来了精神,比划着说,“我现在能举起营里的重盾,还能跟副将过五十招!”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木人,递过来,“给哥的,我刻的,像不像你?”

木人穿着铠甲,手里举着剑,刻得不算精致,却透着股认真劲儿。徐凤年接过木人,指尖摩挲着粗糙的木纹,像握住了这些年漏掉的时光。“不错,比小时候刻的好看。”

正说着,母亲赵玉台扶着丫鬟的手走了过来。她比去年添了些白发,眼角的皱纹也深了些,看见徐凤年,眼泪却笑着流了下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拉着徐凤年的手,翻来覆去地看,“瘦了,也高了,路上吃苦了吧?”

“娘,我没事。”徐凤年反手握住母亲的手,她的手很凉,却带着熟悉的暖意。

进了正厅,徐骁已经坐在主位上。这位叱咤风云的北凉王,两鬓又白了些,脸上的沟壑里藏着雪霜,看见徐凤年,只是抬了抬眼皮:“还知道回来?”

语气依旧硬朗,却没了往日的严厉。徐凤年走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爹,我回来了。”

“赢了?”徐骁端起茶杯,呷了口浓茶。

“赢了。”

“嗯。”徐骁放下茶杯,“吃饭。”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满厅的紧张气氛瞬间消散。赵玉台笑着打圆场:“快上菜吧,都是小年爱吃的,有他最爱的酱牛肉,还有龙象刚猎的野鹿。”

晚饭时,徐骁没再多问武帝城的事,只跟徐凤年聊些边境的军务——幽州的防线加固了多少,新招募的兵卒练得如何,陈芝豹在西境又打了场小胜仗……徐凤年听得认真,偶尔插句话,父子俩的对话像在讨论一场寻常的秋收,却透着旁人插不进的默契。

徐龙象吃得最快,嘴里塞满了肉,含糊不清地说:“哥,明天我带你去看我的兵!他们都想见你!”

“好。”徐凤年给他夹了块鹿肉,“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饭后,徐骁让徐凤年去书房。父子俩坐在炭火旁,徐骁从书架上取下幅地图,铺开在桌上——那是北凉全境的布防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关隘、军营、粮仓,墨迹新旧交叠,是徐骁这些年一点点添上去的。

“北莽那边,最近动作不小。”徐骁用手指点着地图上的黑风口,“他们的新单于野心不小,想趁我老了,你刚回来,啃下这块硬骨头。”

“我知道。”徐凤年看着地图,“陈将军在幽州布了三道防线,足够挡住他们的先锋。”

“不够。”徐骁摇头,“北莽的骑兵不是王仙芝,他们不讲江湖规矩,只认刀子。你在武帝城能一剑开天门,可战场上,一剑杀不死十万兵。”他看着徐凤年,眼神深邃,“天下第一的名头,在北凉没用。这里要的是能挡箭的盾,能杀人的刀,能让弟兄们信服的骨头。”

徐凤年沉默片刻,点头:“我明白。”

“明白就好。”徐骁收起地图,从怀里掏出枚虎符,放在桌上,“这是北凉铁骑的调兵符,从今天起,你拿着。”

虎符是青铜铸的,沉甸甸的,上面刻着猛虎纹,边缘被摩挲得光滑。徐凤年看着虎符,忽然想起老黄的剑匣——同样的重量,同样的托付,只是一个藏着江湖,一个藏着家国。

“爹……”

“拿着。”徐骁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老了,骑不动马了,这担子该你挑了。记住,北凉不是你的累赘,是你的根。守好它,比当一百次天下第一都强。”

徐凤年拿起虎符,入手冰凉,却瞬间被掌心的温度焐热。他对着徐骁深深一揖:“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走出书房时,雪又开始下了。王府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曳,映着廊下的脚印,像串未写完的诗。徐凤年抬头望向夜空,雪花落在脸上,冰凉清透,让他想起武帝城的海,江南的雨,还有老黄啃鸡腿时掉在地上的碎屑——原来所有的经历,都在为这一刻铺垫。

他握紧手里的虎符,转身往自己的院落走去。那里的灯还亮着,窗纸上映着母亲和徐龙象的影子,正等着他回去说说话。

天下第一的名头,或许会被江湖淡忘;武帝城的天门,或许会被岁月尘封。但北凉的雪,王府的灯,还有这些等着他的人,会永远在这儿,提醒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夜渐深,王府的灯火次第熄灭,只有徐凤年院落的灯,亮到了天明。窗台上,那枚小木人被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举着剑,望着窗外的雪,像在守护着一份最纯粹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