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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雪中悍刀行之北莽 > 第210章 船行江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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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龙虎山时,雨还没停。徐凤年站在码头石阶上,望着江面被雨雾晕染成一片朦胧的青灰色,身后的龙虎山早已隐在云层里,只余轮廓。温华扛着他那柄锈剑,在旁边跺着脚骂骂咧咧:“这破雨,从江西下到江南,是打算把老子的骨头都泡软吗?”

徐凤年没接话,只是让船家解缆。船是租来的乌篷船,不大,却干净,船娘是个本地妇人,操着软糯的吴语,说这雨是江南的性子,黏糊,却也养人,瞧两岸的柳树,绿得都快淌水了。

船缓缓驶离码头,破开江面的雨帘。温华蹲在船头,用剑鞘拨着溅起的水花:“我说徐凤年,你非得去江南道?那地方文人骚客多,酸气熏天,哪有咱们北地爽快。”

徐凤年坐在舱内,指尖捻着一枚刚从龙虎山带出来的桃木符,是那个给赵希抟守墓的小道童塞给他的,说“江南湿气重,这符能驱邪”。他望着窗外掠过的芦苇荡,芦苇叶上的水珠被风甩落,像碎掉的星子。

“去看看大姐。”他低声道,“顺便……看看那片桃林。”

温华愣了愣,收起剑鞘:“徐脂虎?听说她病得厉害?”

“嗯。”徐凤年应了一声,没多说。船舱外传来船娘的歌声,调子婉转,唱的是江南的离愁,词里有“杏花雨,油纸伞,长亭别过又三年”,听得人心头发沉。

行至暮色四合,雨势渐歇。船泊在一处无名渡口,岸边有间孤零零的酒肆,挂着盏褪色的红灯笼,在风里摇摇晃晃。徐凤年和温华上岸打尖,酒肆老板是个瘸腿的老汉,见了他们,咧开缺牙的嘴笑:“客官是从北边来?尝尝咱江南的青梅酒?”

温华灌了口酒,咂咂嘴:“味儿淡,不如烧刀子带劲。”

老汉坐在旁边抽着旱烟,烟杆是竹制的,顶端包着层铜皮,磨得发亮:“江南的酒,就像江南的人,绵。喝着淡,后劲儿足着呢。”他指了指远处的一片黑黢黢的林子,“那是方家的桃林,往年这时候,桃花该落了,今年雨多,怕是要晚些。”

徐凤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夜色里的桃林像团浓墨,沉默地伏在田埂边。他想起很多年前,大姐徐脂虎出嫁前,曾拉着他的手说:“江南的桃花,比北凉的好看,就是落得太快,像眼泪似的。”

“方家?”温华挑眉,“是那个专做胭脂的方家?听说他家大小姐是江南道有名的美人,琴棋书画样样通。”

老汉嘿嘿笑:“可不是嘛。不过啊,美人命薄,听说前阵子染了风寒,一直没好利索。”他磕了磕烟灰,“这世道,好看的东西都不经熬,不管是人,还是花。”

温华还想再问,徐凤年却碰了碰他的酒杯,示意别多话。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敲打着酒肆的木窗,和老汉的旱烟袋“吧嗒”声混在一起,像首没谱的曲子。

深夜,徐凤年躺在船舱里,听着江水拍岸的声音,忽然想起老黄。那年在江南,老黄背着剑匣,跟着他在雨里跑,草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像在打拍子。那时候老黄总说:“公子,江南好,就是雨太多,容易让人想家。”

他摸了摸腰间的春雷,剑鞘上的纹路被摩挲得光滑。老黄不在了,但这江南的雨,好像还记着他的脚步声。

船行至第二日午后,终于望见了宣州城的轮廓。城墙是青灰色的,爬满了爬山虎,在雨里透着股湿润的绿意。码头上人来人往,挑着担子的小贩,摇着乌篷船的船家,还有穿着长衫、手里摇着折扇的书生,一派江南的热闹景象。

刚下船,就见一个穿着青布衫的小厮跑过来,对着徐凤年躬身行礼:“是北凉来的公子吗?我家夫人让小的来接您。”

徐凤年点头,跟着小厮穿过雨巷。巷子很窄,两侧的白墙黑瓦间,不时有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小小的水花。墙头上探出几枝桃花,花瓣被雨水打湿,沉甸甸地垂着,像挂在那里的胭脂。

“快到了。”小厮指了指前面一扇朱漆大门,门楣上挂着块匾额,写着“徐府”二字,字迹温润,是徐脂虎的手笔。

徐凤年站在门前,忽然有些犹豫。来之前想了很多话,此刻却觉得喉咙发紧。雨又大了些,打在门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在催促。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叩响了门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