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雪中悍刀行之北莽 > 第190章 破甲弹与旧弓弦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一百九十章:破甲弹与旧弓弦

天刚蒙蒙亮,校场上的露水还没干,火器营的士卒们已经开始搬运炮弹。黄铜炮身被晨光镀上一层金辉,炮口黑沉沉地对着靶场,像一群蓄势待发的猛兽。温华踩着露水走来,手里攥着张弹道测算表,纸页被晨风吹得哗哗响。

“都精神点!”他把表格往炮架上一拍,“今天试的是新调的破甲弹,谁敢出岔子,我让他抱着炮弹蹲炮口底下!”

队列里响起一阵低笑,却没人敢真的松懈。一个脸膛黝黑的老兵正蹲在地上,用细布擦拭炮轮上的锈迹,听见这话回头笑:“温统领放心,这炮跟了我五年,闭着眼都能摸准脾气。”

温华走过去踹了踹炮轮:“老周,别吹牛。等下试射,让你那宝贝炮给北莽的铁疙瘩开个窟窿看看。”

老周嘿嘿笑,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块磨得发亮的牛角,小心翼翼地往炮栓上擦:“保证给它开个天窗!”

不远处的骑营里,韦甫诚正给赵虎整理铠甲。赵虎的左眼蒙着块黑布,是当年被流矢划伤的,此刻却挺直了脊梁,手里攥着张弓——那是张旧牛角弓,弓弦磨得发亮,是他当射雕手时用的老伙计。

“到了黑风口,先喊话,别忙着动手。”韦甫诚拍着他的肩膀,“能劝回来一个,就少一分伤亡。”

赵虎点头,指尖摩挲着旧弓弦:“我知道。当年一起在射雕营的弟兄,有几个是被硬逼着投了北莽的,心里不定多憋屈。”他忽然扯了扯弓弦,发出“嗡”的一声闷响,“这弓有年头了,但愿还能让他们记起点旧事。”

徐凤年站在点将台上,看着校场里的动静。陈邛正指挥士卒调整炮位,用标杆量着距离;温华蹲在地上,用粉笔画着弹道轨迹;赵虎背着旧弓,正跟几个要同行的辅兵交代着什么。晨光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道扎在地上的桩。

“将军,都准备好了。”亲兵递上望远镜,镜筒上还带着晨露的凉意。

徐凤年举起望远镜,望向靶场尽头——那里立着块仿制的北莽重炮铁架,锈迹斑斑,跟斥候传回的画像分毫不差。“开始吧。”

温华得令,举起红旗往下一挥:“装弹!”

老周的炮组动作麻利,填弹手抱起破甲弹,稳稳地塞进炮膛,炮手转动摇柄调整角度,瞄准手趴在炮身的瞄准镜后,喊了声:“就绪!”

“放!”

温华的吼声刚落,炮口就喷出一团火光,“轰”的一声巨响震得地面发颤。破甲弹拖着白烟掠过靶场,正中铁架——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却见那厚重的铁板像被巨锤砸过,瞬间凹进去个窟窿,边缘的铁皮卷得像朵花。

“好!”校场里爆发出一阵欢呼,老周笑得露出两排黄牙,用力拍了拍炮身:“看见没?我这老伙计不含糊!”

温华却皱着眉,用望远镜盯着靶标:“弹着点偏左三寸,风向还是没算准。老周,再调!”

老周脸上的笑僵了僵,赶紧指挥着手下调整炮栓:“是!”

徐凤年放下望远镜,心里却踏实了——这破甲弹的威力,比预想中还要强。他看向骑营的方向,赵虎已经翻身上马,旧弓斜背在身后,黑布蒙着的左眼在晨光里显得格外醒目。

“赵虎!”徐凤年扬声喊。

赵虎勒住马,回头望过来。

“记住,”徐凤年的声音透过风传过去,“北凉的弓弦,永远为愿意回头的人留着。”

赵虎挺直脊梁,抱拳应道:“末将明白!”

队伍出发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火器营的炮车走在中间,车轮碾过路面,发出“嘎吱”的声响;骑营的马蹄声落在后面,像擂动的战鼓;赵虎带着辅兵走在侧翼,旧弓在背上轻轻晃,弓弦偶尔蹭到铠甲,发出细碎的轻响。

徐凤年走在队伍最前头,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回头望去,长长的队伍像条铁蛇,在荒原上缓缓移动,向着黑风口的方向。远处的天际线泛着青灰色,那是北莽军营的方向,却没能压垮这支队伍的气势——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他们不是去寻仇,是去守护,是去把那些迷路的人,拉回正道。

中午在路边歇脚时,老周从炮车底下摸出个布包,里面是几个麦饼,还夹着咸菜。“将军,尝尝?我婆娘做的,管饱。”

徐凤年接过麦饼,咬了一大口,麦香混着咸菜的咸,格外踏实。他看着老周蹲在炮轮旁,小心翼翼地给炮身涂油,忽然问:“这炮跟了你五年,有感情了?”

老周嘿嘿笑:“咋没有?当年打北莽,它替我挡过一箭,现在还留着个坑呢。”他指着炮身侧面的凹痕,“你看,就这儿,箭头都嵌进去了,愣是没炸膛。”

赵虎走过来,手里也拿着个饼,正往里面夹牛肉干。“我这弓也救过我命。”他摸了摸旧弓弦,“当年被围在山谷里,就是用它射断了吊桥的绳索,才逃出来的。”

温华凑过来,抢了赵虎半块牛肉干:“你们这是跟家伙什过日子呢?等打完这仗,我请你们喝归心酒,让你们的老伙计也沾沾喜气。”

“那得让我这炮先开几个窟窿再说!”老周拍着炮身,像在跟它商量。

队伍重新出发时,风里带上了黑风口的凉意。赵虎忽然勒住马,侧耳听着什么。“怎么了?”徐凤年问。

“好像有鹰叫。”赵虎望向天空,果然见几只苍鹰在远处盘旋,翅膀在阳光下闪着光,“是北莽的射雕手放的哨鹰。”

温华立刻下令:“火器营隐蔽!骑营放慢速度,保持警戒!”

士卒们动作麻利,炮车很快被伪装网盖好,藏在矮树丛后;骑营的战马放慢脚步,马蹄踏在草地上,几乎没了声音。只有赵虎的旧弓,还在风里轻轻嗡鸣,像在回应远处的鹰叫。

徐凤年看着黑风口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里的山坳里隐约能看见炮架的影子。他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的刀,刀身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快到了。”他对身边的人说,“都记着,炮是用来打铠甲的,不是用来打人心的。”

老周握紧了炮栓,赵虎摸了摸旧弓弦,温华把红旗攥得更紧。风从黑风口吹过来,带着铁锈和尘土的气息,却吹不散这支队伍里的那点热乎气——那是对弟兄的牵挂,对土地的执着,对“回家”二字的执念。

远处的鹰叫得更急了,像是在发出警告。但徐凤年知道,真正的警告,从来不是鹰叫,是那些藏在炮口后面的、摇摆不定的人心。而他们要做的,就是用破甲弹敲碎铁壳,用旧弓弦唤醒记忆,让那些迷失的人知道,北凉的门,还开着。

队伍继续前进,脚步声、马蹄声、炮轮转动声,在荒原上汇成一股沉劲,像要把黑风口的冷风,都撞出个窟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