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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雪中悍刀行之北莽 > 第171章 满月宴上樱桃红,稚语藏着百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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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满月宴上樱桃红,稚语藏着百年心

凉州城的秋老虎来得凶,正午的日头晒得青石板发烫,东厢房的窗却总是开着半扇,风里飘着淡淡的艾草香——是南宫给轩辕青峰备的安神枕,里面混了晒干的樱桃叶,闻着清清爽爽的。

徐念锋满月这天,院子里早早支起了青布凉棚,棚下摆着八张方桌,桌角都系着红绸带,被风吹得猎猎响。望舒穿着新做的粉布袄,扎着两个羊角辫,辫子梢上绑着樱桃红的流苏,正踮着脚往桌上摆糖块,每颗糖纸都要捋得平平整整的。

“慢点摆,”南宫端着盘洗好的葡萄走过来,见女儿把糖块摆成了小方阵,忍不住笑,“又不是排兵布阵,不用这么规矩。”

望舒仰起脸,鼻尖沾着点糖渣:“娘,温叔叔说弟弟的满月宴要热闹,糖摆得好看,客人才高兴。”她忽然凑近南宫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我把最大的那颗麦芽糖留给姨和弟弟了,藏在灶王爷的龛里呢。”

南宫捏了捏她的脸蛋:“鬼精灵,等下记得拿出来。”她转头看向东厢房,轩辕青峰正抱着徐念锋坐在窗边的竹椅上,小家伙穿着虎头袄,闭着眼睛啃手指,小脸红扑扑的像颗熟透的樱桃。

“人快到齐了,”南宫走过去,替轩辕青峰理了理衣襟,“齐将军带着玄甲军的几个校尉来了,温华扛着两坛新酿的樱桃酒,说要给弟弟灌‘满月酒’——我没让他进门,在棚下等着呢。”

轩辕青峰低头逗着怀里的孩子,徐念锋咂了咂嘴,小手抓住她的衣襟不放。“让他进来吧,”她笑着说,“他也就是嘴上闹,真要让他碰孩子,比谁都小心。”

正说着,温华就掀帘进来了,手里还拎着个红布包,脸上的胡茬刮得干干净净,倒显得比平时精神些。“小锋锋,看看谁来了!”他凑到竹椅边,刚要伸手抱,就被南宫瞪了回去。

“洗手了吗?就敢碰孩子!”南宫往他手里塞了块胰子,“去井边好好洗洗,指甲缝里都是黑泥,别把孩子扎着。”

温华嘿嘿笑着跑出去,红布包随手放在桌上,里面滚出个银制的长命锁,锁身上刻着“剑胆琴心”四个字,比徐凤年送的那只更精巧些。“这是托东海的朋友打的,”温华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带着水流的哗哗声,“说银料里掺了珊瑚粉,能辟邪!”

轩辕青峰拿起长命锁,指尖拂过冰凉的锁身,忽然想起昨夜徐凤年说的话。他坐在床边给孩子换尿布,笨手笨脚的,却忽然道:“等念锋长大了,让他跟着温华学铸器,跟着你学剑,跟着南宫学读书,再跟着我学骑马——咱们把能给的都给他,让他活得比谁都自在。”

那时徐念锋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他,小手抓住他的胡须不放,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舍不得扯开。轩辕青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忽然觉得,所谓安稳,就是这样——有个人愿意为你笨拙地学着换尿布,愿意把所有的念想都揉进孩子的名字里。

“姨,我能抱弟弟吗?”望舒举着颗剥好的葡萄跑进来,葡萄汁沾在手指上,亮晶晶的。

“小心点,”轩辕青峰把孩子递过去,南宫在一旁护着,“托着屁股,对,就这样……你看弟弟睁眼了,他在看你呢!”

望舒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抱着,眼睛瞪得溜圆:“他的眼睛像爹,鼻子像姨!娘,你看他笑了!”

徐念锋确实咧了咧嘴,大概是被姐姐的模样逗乐了,小舌头吐出来舔了舔嘴唇。望舒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抱着孩子就往外跑:“温叔叔,你看弟弟笑我!”

南宫连忙跟出去,廊下传来齐当国的大嗓门:“让我瞧瞧咱们北凉的小福星!哎哟,这虎头虎脑的,将来肯定能扛枪!”

轩辕青峰靠在竹椅上,听着院外的喧闹,心里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身上,带着点懒洋洋的暖,桌上的银锁闪着光,风里飘着樱桃酒的甜香,一切都像幅被晒得暖暖的画。

徐凤年掀帘进来时,身上带着点酒气,大概是被温华硬灌了两杯。“客都到得差不多了,”他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徐念锋的小脸蛋,小家伙立刻抓住他的手指,攥得紧紧的,“齐当国说要给孩子当干爹,还说要把他那杆虎头枪传给念锋。”

“他那杆枪比孩子还高,等念锋长大,早锈成废铁了。”轩辕青峰笑着说,忽然想起什么,“你让厨房给温华留两盘樱桃饼,他昨天还念叨着想吃。”

“早备着呢,”徐凤年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桃木剑,剑鞘上刻着细密的花纹,“温华给念锋做的,说能挡灾。他还说,等孩子会走路了,就教他打铁,说‘男人得有门吃饭的手艺’。”

轩辕青峰接过桃木剑,指尖拂过剑鞘上的花纹——是简化的海棠纹,和她袖口的刺绣如出一辙。“他倒是细心。”她轻声道。

院外忽然传来望舒的哭声,两人连忙出去看,只见望舒抱着徐念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原来小家伙抓着她的辫子不放,扯得她生疼。温华在一旁笑得直拍大腿,被南宫瞪了一眼,立刻收了声,还假装正经地咳嗽:“小丫头片子,这点疼算什么,将来弟弟要是学剑,你还得陪他练呢!”

望舒抽噎着说:“我才不要陪他练剑,我要教他放风筝!放比城墙还高的风筝!”

齐当国把她搂进怀里,掏出块麦芽糖塞给她:“咱们望舒有志气!等你弟弟长大了,让他给你举风筝线,你跑前面指挥,像将军一样!”

望舒顿时破涕为笑,举着麦芽糖就往徐念锋嘴边送:“弟弟,给你吃,不扯我辫子了好不好?”

徐念锋咂了咂嘴,果然松开了手,小脑袋往望舒怀里蹭了蹭,像只温顺的小猫。众人顿时哄堂大笑,温华笑得最响,手里的酒碗都差点摔了。

正午开席时,徐凤年抱着徐念锋给宾客敬酒,小家伙大概是被热闹的场面吵到了,咧开嘴就要哭,望舒立刻掏出那颗藏在灶王爷龛里的麦芽糖,塞进他嘴里,小家伙顿时含着糖不吭声了,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满院的人。

“这孩子随你,”轩辕青峰凑到徐凤年耳边说,“见了糖就没脾气。”

徐凤年低头看她,阳光落在她的发间,鬓角别着朵新鲜的海棠花——是望舒早上刚摘的。“随你才好,”他轻声道,“温柔又坚韧,像这院子里的海棠,能经得住风雨,也开得出好看的花。”

酒过三巡,温华抱着酒坛非要给徐念锋“灌酒”,被南宫一把夺过酒坛:“孩子刚满月,喝什么酒?给你换碗樱桃汁!”

温华悻悻地接过樱桃汁,却对着满桌人喊:“我温华在这儿放句话,将来谁要是敢欺负我干儿子,先问问我手里的锤子答应不答应!”

齐当国立刻接话:“还有我玄甲军的枪!谁动我干儿子一根手指头,我让他尝尝滚石阵的厉害!”

望舒举着个啃了一半的樱桃饼,奶声奶气地喊:“还有我的铁风车!能刮坏人的脸!”

众人笑得更欢了,徐凤年抱着孩子,看着身边的轩辕青峰和南宫,看着闹哄哄的望舒,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他想起刚到北凉时的兵荒马乱,想起黑水河上的厮杀,想起瘴气林里的生死相依,再看看眼前的满月宴——红绸带在风里飘,樱桃酒在坛里晃,孩子在怀里啃糖,原来那些年拼了命要守的,就是这样的人间烟火。

傍晚时宾客渐渐散去,温华喝得酩酊大醉,被齐当国架着往营里走,嘴里还嘟囔着“给干儿子打把金剑”。望舒抱着徐念锋坐在凉棚下,哼着南宫教的民谣,小家伙在她怀里睡得正香,嘴角还沾着点麦芽糖的渣。

南宫和轩辕青峰收拾着桌案,把剩下的樱桃饼和糖块装进竹篮,准备分给邻里的孩子。“今天累坏了吧?”南宫递给轩辕青峰一杯温水,“医官说你不能多喝酒,刚才看你沾了两杯,没事吧?”

“没事,”轩辕青峰接过水杯,指尖碰了碰她的手,“倒是你,忙前忙后的,额头上都是汗。”

徐凤年抱着徐念锋走过来,小家伙醒了,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月亮。“把孩子给我,”他对轩辕青峰说,“你和南宫进屋歇歇,我带望舒把剩下的糖送过去。”

望舒立刻举起小手:“我去!我去!我知道李奶奶家的小柱子爱吃麦芽糖!”

月光爬上凉棚的竹竿,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轩辕青峰靠在门边,看着徐凤年牵着望舒的手往外走,望舒手里提着竹篮,蹦蹦跳跳的,竹篮里的糖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徐念锋在徐凤年怀里,小脑袋随着脚步轻轻晃,像颗挂在枝头的樱桃。

南宫走到她身边,两人并肩望着那远去的背影,风里飘着樱桃叶的清香。“你看,”南宫忽然说,“日子就该是这样的。”

轩辕青峰点点头,想起昨夜徐凤年给孩子换尿布时说的话,想起望舒藏麦芽糖的样子,想起温华的桃木剑、齐当国的虎头枪。原来所谓百年安稳,从不是空洞的誓言,而是藏在满月宴的樱桃红里,藏在稚语的承诺里,藏在这檐下每一个寻常的晨昏里。

月光落在东厢房的窗台上,照亮了桌上的银锁和桃木剑,也照亮了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一声一声,敲得安稳,像在为这满院的甜,轻轻打着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