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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雪中悍刀行之北莽 > 第104章 行囊轻,前路长,风里藏着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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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行囊轻,前路长,风里藏着旧时光

收拾行囊时,徐凤年特意把赵武塞过来的半块红糖糕用油纸包好,塞进贴身的布袋里。糕体边缘有些发硬,是前几日剩下的,上面还留着小家伙牙咬过的痕迹,歪歪扭扭的,像个没长好的月牙。他指尖摩挲着那道痕迹,忽然想起老张还在时,总爱把赵武架在脖子上,绕着伙房跑圈,喊着“我家武儿将来要当大将军”,赵武就咯咯地笑,口水顺着老张的粗布衣衫往下淌。

“徐将军,真不带点干粮?”王二柱背着捆新砍的柴火从帐外经过,见他行囊单薄,忍不住问,“西楚那边山路多,万一赶不上驿站,饿肚子可不行。”

徐凤年把最后一件打满补丁的旧披风叠好,摇摇头:“唐婉给的伤药里有蜜饯,够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你让弟兄们把烽燧的木桩再夯实些,入夏前务必把西侧的排水沟挖通,别等雨季来了又积水。”

王二柱咧嘴笑:“放心吧将军!我昨天刚让弟兄们去后山砍了些青竹,打算编几个竹篾筐,下雨时能把粮食和药材都架起来。”他挠挠头,“就是赵武那小子,非说要跟着你去西楚,说要去看看女帝长啥样,我没敢应。”

徐凤年想象了一下赵武背着小斧头跟在身后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让他留下跟着温华练剑。告诉他,等我回来,要检查他的劈柴功夫,劈不开十根木头,就别想摸我的刀。”

话音刚落,帐外就传来赵武的尖叫:“我才不练劈柴!我要去看女帝!我要去看桃花!”紧接着是温华的呵斥:“小兔崽子,再闹把你拴在马桩上!赶紧跟我认草药,这株是防风,那株是黄芩,记不住今晚没糕吃!”

徐凤年听着帐外的喧闹,把那枚凤凰玉簪放进布袋,与红糖糕并排躺着。玉簪的温润和糕饼的粗糙,隔着布料传来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天蒙蒙亮时,徐凤年牵着马走出营盘。唐婉和温华带着弟兄们在门口送行,赵武被温华按在怀里,还在蹬腿挣扎,狗剩站在唐婉身后,手里捧着个布包,见他看过来,慌忙把包递上前:“徐将军,这是……这是我采的薄荷,晒干了,泡水喝能提神。”

唐婉接过布包,塞进徐凤年的行囊:“他知道你赶路容易犯困,特意晒了三斤多。对了,西楚气候潮湿,我给你备了些艾草和苍术,煮水喝能祛湿。”她又从药箱里拿出个小瓷瓶,“这是解毒的药丸,遇到不认识的野果野菜,先拿药丸试试,别像上次在黑风口似的,吃了野莓子上吐下泻。”

温华拍着他的肩膀:“到了台城给我捎坛好酒!听说西楚的‘醉流霞’天下闻名,记得多带两坛,不然不够我喝的。”他压低声音,“要是见到姜泥姑娘,替我问声好,就说当年她教我写的那首诗,我现在还能背下来——‘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啥的,对吧?”

徐凤年笑着踹了他一脚:“就你记得牢。”

队伍出发的号角声在远处响起,西烽燧的炊烟已经升起,像条淡青色的带子,缠在刚冒头的太阳上。徐凤年翻身上马,回头望了一眼——唐婉正帮狗剩整理被风吹乱的衣领,温华终于制住了赵武,正拎着他的后领往帐里拖,小家伙还在喊“我要桃花糕”,伙房的烟囱里又冒出一缕烟,和烽燧的烟缠在一起,慢慢飘向远方。

他勒转马头,缰绳一抖,黑马“踏雪”打了个响鼻,迈开步子。官道两旁的胡麻花开得正盛,金色的花海随着风起伏,像在给他送行。

走了约莫半日,路过一处驿站,徐凤年下马歇脚。驿站的老掌柜认出了他,端来碗热茶:“徐将军这是要去哪儿?看这方向,是往南去?”

“去西楚。”徐凤年吹了吹茶沫,“掌柜的,最近这一带太平吗?”

老掌柜叹口气:“前阵子不太平,有伙马匪在黑松林一带出没,抢了两个商队。不过上周听说被一个穿绿袍的年轻公子带人打散了,那公子剑法厉害得很,三两下就把匪首挑了。”

徐凤年心里一动:“穿绿袍?是不是背着柄古剑,剑穗是白色的?”

“对对对!”老掌柜一拍大腿,“就是他!说是什么……江南来的读书人,还会武功,真是奇了。”

徐凤年笑了——除了曹长卿,谁会穿绿袍,背古剑,还偏偏管这档子闲事。看来曹长卿让他去台城,恐怕不只是为了姜泥。

歇够了继续赶路,傍晚时到了黑松林。林子里果然还留着打斗的痕迹,几棵碗口粗的松树被拦腰斩断,断口处光滑平整,正是古剑“太阿”的手笔。徐凤年勒马站在断树前,忽然听到树后有动静,他握紧腰间的刀,沉声道:“谁在那儿?”

树后钻出个背着药篓的小姑娘,约莫十二三岁,梳着双丫髻,手里还攥着株草药,吓得脸都白了:“我……我是附近村子的,采草药给我娘治病,不是坏人。”

徐凤年松开刀柄:“这里刚出过事,不安全,快回家去。”

小姑娘怯生生地说:“我知道……是那个绿衣服的先生救了我们,他还帮我娘看过病,说我娘的喘病能治,给了我这个方子。”她从怀里掏出张药方,递过来,“先生说,要是遇到您,让我把这个给您。”

药方的纸是上好的宣纸,字迹清逸,正是曹长卿的手笔。上面除了药材名称,末尾还有行小字:“台城桃花已开,速来。另,黑松林西麓有温泉,可治旧伤。”

徐凤年看着那行字,忽然觉得马鞍下的“踏雪”有些躁动,像是也闻到了远方的气息。他摸了摸黑马的脖子:“知道了,这就去。”

小姑娘见他不是坏人,胆子大了些,指着西麓的方向:“温泉就在那边的山谷里,我昨天还去那里采过药,水是热的,冒着气呢!”

谢过小姑娘,徐凤年调转马头往山谷去。夕阳把松林染成金红色,马蹄踩在厚厚的松针上,悄无声息。越往山谷里走,空气越暖,隐约能闻到硫磺的味道。转过一道山弯,果然看到一片热气腾腾的温泉,泉眼周围长着绿油油的水草,在微凉的傍晚里透着生机。

他卸下行囊,解下马鞍,让“踏雪”在旁边吃草,自己则脱了外衣,走进温泉。温热的泉水漫过腰际,带着点淡淡的硫磺味,浸泡着陈年的旧伤——肩上中过箭的地方,腰间挨过刀的地方,都在暖意里慢慢舒展,像是有只温柔的手在轻轻按揉。

暮色渐浓,星星一颗颗亮起来,倒映在泉水中,随波晃动,像撒了把碎钻。徐凤年靠在光滑的岩石上,从布袋里摸出那半块红糖糕,就着泉水咬了一口。糕体已经变软,甜意混着泉水的清冽,在舌尖慢慢散开。

他想起老张总说“日子是熬出来的,像这红糖糕,得慢慢蒸,急了就夹生”。以前总觉得这话太啰嗦,现在才明白,所谓熬,不是硬扛,是像这温泉里的石头,被水慢慢泡透了,才能暖得长久。

远处传来“踏雪”的嘶鸣,像是在提醒他该走了。徐凤年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衫,重新上马。夜空下的山路渐渐清晰,温泉的热气在身后慢慢淡去,但身上的暖意却留了下来,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里钻。

他知道,前路还长,台城的桃花再好,也得一步一步走过去。但只要这暖意还在,只要怀里的玉簪和糕饼还在,就不怕路远。

毕竟,风里除了硫磺味,已经开始飘来淡淡的、属于南方的湿润气息了。那气息里,有桃花的香,有笔墨的味,还有……姜泥写的诗里,藏着的那些没说出口的话。

黑马“踏雪”似乎也闻到了那气息,加快了脚步,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像在数着日子,一步,两步,离台城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