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古渊上空,那秩序壁垒最终闭合形成的“疤痕”,如同天道在此处烙下的一枚漆黑印记,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稳定波动。肆虐的寂灭气息与怨魂哀嚎尽数消散,只留下被大战蹂躏得满目疮痍的大地,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乱流,证明着方才那场惊世之战的惨烈。
“赢了……我们真的赢了?”一名年轻的星火阁弟子喃喃自语,手中的法器还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难以置信的狂喜。
“赢了!”石破天拄着巨斧,胸膛剧烈起伏,他身上的战甲破损多处,鲜血淋漓,但一双虎目却炯炯有神,望着空中那道虽然摇摇欲坠却依旧挺拔的身影,充满了近乎狂热的崇敬,“是阁主!阁主带领我们,赢了!”
欢呼声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骤然爆发开来!幸存下来的星火阁战士们,无论伤势轻重,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与呐喊,宣泄着心中的压抑与激动。这场胜利,来之不易,是用鲜血、意志与无上智慧换来的!
韩铸没有加入欢呼,他第一时间冲到了傅长安身边,小心翼翼地扶住他几乎要坠落的身形。“阁主!您怎么样?”
傅长安脸色苍白如金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体内混沌星元近乎枯竭,神魂更是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强行压下喉头再次涌上的腥甜,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无妨……还死不了,立刻清点伤亡,救治伤员,修复基地防御阵法,警戒等级……维持最高。”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欢呼的人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胜利的喜悦是短暂的,作为领袖,他必须看到这喜悦背后的代价,以及潜藏的危机。
“是!”韩铸重重点头,立刻转身,洪亮的声音压过了欢呼,“各队听令!医疗组全力救治伤员!工程组修复防御工事!侦察组扩大警戒范围,不得有误!快!”
高效的执行力是星火阁立足的根本。欢呼声迅速平息,取而代之的是紧张有序的善后工作。所有人都明白,战斗虽然结束,但危机未必完全解除。
傅长安在韩铸的搀扶下,缓缓降落在主基地的指挥高台上。他盘膝坐下,取出一把灵丹塞入口中,开始艰难地引导药力,修复近乎干涸的经脉与受损的神魂。他的心神,却有一大半沉入了体内那篇得自纪元碎片的《纪元灵纲》之中。
方才那绝境中的灵光一闪,那凝聚“概念之矢”的玄妙过程,让他对《纪元灵纲》中关于“秩序”与“定义”的篇章,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那并非简单的力量运用,而是触及了法则本源的“言出法随”雏形!只是,施展它的代价,也巨大得超乎想象。
“以我如今状态,若无奇遇,恐怕需十年苦功,方能恢复如初……”傅长安内心暗叹。但他并不后悔,若非行此险招,今日星火阁乃至整个北域,恐怕都已沦为死地。
就在他凝神内视之际,眉心处那与纪元碎片隐隐相连的感应,忽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全新的悸动。这悸动并非来自葬古渊方向,而是……来自极其遥远、仿佛跨越了无尽星海的彼端!
“这是……”傅长安心神一震,仔细感知。那悸动缥缈难寻,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与《纪元灵纲》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气息。仿佛在无尽遥远的某个角落,另一块承载着不同纪元信息的“碎片”,或者与《纪元灵纲》相关的某种存在,正因他今日全力催动法则,而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与此同时,远在亿万里之外,一片终年被七彩极光笼罩的浮空仙山群中。
一座完全由晶莹剔透、蕴含时空法则的“宙光水晶”构筑的宏伟宫殿内。一名身着星袍,面容隐藏在朦胧光辉下的存在,正凝视着眼前一片不断演化周天星辰的玉璧。
突然,玉璧的某个极其偏僻的角落,一颗原本黯淡无光、几乎被忽略的辅星,猛地爆发出了一瞬间超越主星的、难以形容的奇异光芒!那光芒并非纯粹的亮,而是一种仿佛能“厘定规则”、“归束混沌”的独特律动!
“嗯?”星袍存在发出一声轻咦,周身的朦胧光辉都波动了一下,“下界北域……葬古渊方位?竟有能引动‘秩序星芒’的波动出现?莫非……是那件失落之物现世,还是……出现了能触及‘定义权柄’的种子?”
他沉吟片刻,屈指一弹,一道流光没入玉璧。关于“北域”、“葬古渊”、“异常秩序波动”的信息,化作一道加密的神念,传向了某个更深不可测的存在。
……
星火阁基地,傅长安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深处闪过一丝疲惫与凝重。神魂的伤势比他预想的还要麻烦,那寂灭魔君最后的力量,似乎有一丝极其隐晦的侵蚀,缠绕在他的神魂本源之上,寻常丹药根本无法祛除。
“阁主,伤亡统计出来了。”韩铸的声音带着沉痛,递上一枚玉简,“战死三百七十一人,重伤失去战斗力的五百余人,轻伤不计其数。基地防御阵法损毁超过六成,能量储备几乎耗尽。”
傅长安默默接过玉简,神识扫过那一个个冰冷的名字,心中如同压了一块巨石。这些都是星火阁的精锐,是信念与理想的追随者。
“厚葬烈士,抚恤家属。他们的名字,当铭刻于英灵殿,受后人永世敬仰。”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是!”韩铸肃然应命,随即又道,“阁主,您的伤势……”
“我需要闭关一段时间。”傅长安没有隐瞒,“在此期间,阁中大小事务,由你与石破天共同决断。对外封锁我重伤的消息,同时……密切关注仙盟以及其他势力的动向。”
他抬起头,望向遥远的天际。青松真人虽死,但他背后的“古老存在”绝不会只有他一个棋子。星火阁此次展现出的力量,尤其是最后封印葬古渊的手段,必然会引起某些存在的忌惮甚至贪婪。
山雨欲来风满楼。葬古渊的危机暂解,但更大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而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应对那未知的挑战,并追寻那来自遥远星海的悸动之源。
(第二百六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