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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光芒散去时,易风缓缓落地,终日剑已恢复常态。他看向虚弱的云岚,微微点头:

“做得不错。”

——仅仅四个字,却让所有人明白:

刚才那一枪若没有重创饕餮,终日剑也无法如此完美地终结一切。

四日后,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书房,云岚的笔尖在奏折上沙沙作响。

大哥,工匠坊新制的龙鳞甲......云谏抱着一叠文书推门而入,话到一半突然顿住。

桌角的砚台边,三支毛笔整齐地插在笔架上——可它们的位置,和云岚伸手去摸的地方,偏差了足足半寸。

嗯?继续说。云岚头也不抬,手指准确地掠过虚空,在云谏出声的瞬间转向声源,龙鳞甲怎么了?

云谏喉结滚动,最终只是把文书放在他手边:......防风效果比旧式强三成。

好事。云岚轻笑,突然伸手掐住弟弟的脸,怎么?真希望你大哥永远瞎着?

疼疼疼!云谏夸张地哀嚎,却在低头时瞥见——

大哥的指尖,其实离他的颧骨还有一丝距离。

“最近你看好星灼,成天的往我这跑,问我易风啥时候再来,你可别让她继续给易风添麻烦啊。”

“好好,晴小姐和易风当天就回去了,还想宴请他们一下呢。”

“人家小两口有自己的计划。”云岚开始在文书上写字。

很快就到了傍晚。

烛火熄灭后,雅典娜已经站在床前很久了。

云岚没有看见她,纵使她一动不动。

月光描摹着云岚的轮廓,他闭目沉睡的模样,和当年那个挡在她面前的龙族战士重叠在一起。

(为什么......)

她伸手想触碰他眼上的绷带,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蜷起手指。金丝从她袖口垂落,像一条怯懦的小蛇,迟迟不敢缠绕上去。

一滴泪砸在地毯上,没有声音。

(明明是我的金丝......)

(为什么补不好你的眼睛......)

她死死捂住嘴,肩膀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残叶。直到退出寝殿,都没发现云岚其实醒着——

他的始终追随着她离去的方向。

她走到了金銮殿,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满意了?

雅典娜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里格外尖锐。她背对着突然出现的易风,金丝如荆棘般在周身游动。

他看不见了,永远看不见了!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局?

易风站在殿门的光暗交界处,银发被月光镀成冷银色:我来,不是为了听你发泄。

那是为什么?她猛地转身,妆容斑驳的脸上带着讥讽,来看至美之神如何狼狈?

我来问云岚的噩梦。

空气突然凝固。

雅典娜的金丝全部僵在半空,像被冻住的雨丝。

他的噩梦是你编制的而不是寻龙尺,对吧。易风向前一步,那不是神器试炼的残留,是你的金丝在作祟。

胡说!我......

因为那个龙族战士,对吗?

殿内的烛火齐齐熄灭。

黑暗中,雅典娜的呼吸声变得异常清晰。

......你调查我?

不需要。易风指尖亮起一缕微光,映出她惨白的脸,当年虚空战场上,那个为你挡刀的龙族,左肩有和云岚一样的胎记,而且,我也在那片战场上,你知道的。

金丝突然暴起,却在触及易风前自行崩断。

住口!那不过是个低等生灵......

你在他死后,用金丝缝补过他的尸体。易风平静地陈述,持续了整整三个月,直到神族强制召回,还去问了我姐,能不能死而复生的事情。

雅典娜的指甲陷入掌心,鲜血顺着金丝滴落。

云岚推行改革时,你看到的是那个龙族未竟的理想。易风轻声道,你想控制他,又怕他重蹈覆辙......

闭嘴!她终于崩溃,是又怎样?你们这些十四执政怎么会懂!

她的金丝突然全部萎靡落地,像被抽走灵魂的蛇:我补得好战甲,补得好伤口......

可为什么......补不上自己的心?

易风弯腰拾起一根金丝,它在掌心化作珍珠母色的光点。

金丝的作用从来不是杀人。

是连接,也是缝补。

雅典娜怔怔看着自己的双手,那里曾经能编织出令日月失色的华美战袍,如今却连一滴泪都接不住。

你说得对......她突然笑了,比哭还难看,我确实是个控制狂。

“然后呢?”

“然后?”她发愣,看向易风。

“我对你的控制欲不做评价,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离虚空远点,这样我说不定还能帮你。”易风看向她,不做怜悯,不做发怒。

“虚空,它们成长了,但我也发现一件事,它们成长有方向性。”

“什么?方向性?”易风紧皱眉头。

“是的,你猜猜,如果它吞噬过多奴性强的存在,会怎样?”

“这不该是你拿龙族做实验场的理由!”

“我知道!可是,当它告诉我,有办法让云岚依附我的时候,我怎么能无法动摇。”

“我姑且再问你一切,还有虚空在逃逸吗?”

“没,我还没蠢到放任虚空。”

“云岚的问题,我也想想办法,你回去吧。”易风转身,松了一口气。

“真的?!”雅典娜似乎得到了救赎一样看向易风。

“说一不二,但是我也没信心能找到。”

“原来你不是性冷淡啊。”雅典娜说完这话,易风咂了一下嘴,却在听见下一句话变了脸色。

“易风,你真的是死而复生了吗?”

“大概吧。”易风脸色凝重,不愿再说些什么,走出大殿。

殿外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两道神影悄然消散。月光重新照进来时,只剩几缕金丝在尘埃中闪烁,像一场无人见证的忏悔。

(而此刻的云岚,正着掌心——)

(那里静静躺着一根珍珠母色的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