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立刻扯开嗓子,声音在凛冽的海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各位英雄好汉!误会!纯属误会!在下是替人送信的!十万火急!”
“送信?”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中的狐疑非但未减,反而更加不善,有人甚至悄悄握紧了刀柄。气氛瞬间绷紧!
我心头一凛,知道不能迟疑,立刻亮出底牌:“千真万确!事关重大!请问哪位是‘影刃’的老九?这是老三给他的信!务必亲交!”说着,我扬了扬手中那个不起眼的竹筒。
话音刚落,人群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开,一个身影缓步踱出。来人三十出头,穿着件熨帖的白衬衫,在这群糙汉中显得格格不入,唯独嘴角一颗黄豆大的黑痦子平添几分市侩的戾气,但我看他似乎和我印象中的某个人有点像,却是想不起来。他身旁紧跟着一位身着黑色劲装、身姿窈窕的女子,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两人身后,还簇拥着五六个眼神飘忽、气质邪佞的青年。这派头,俨然是道上混得风生水起的大哥,出海还带着妞和小弟。
“找我?”白衬衫在离我约两丈处停下,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他身旁一个眼神阴鸷的青年立刻上前,伸手就要来拿我手中的竹筒。
我手腕一缩,竹筒便藏到身后,目光直视白衬衫:“阁下就是老九?这信,老三嘱咐必须亲手交给老九本人。”我心中疑窦丛生,虽然对方掩饰得很好,但我还是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紧张。此人……怕不是正主!
“嘘嘘嘘——喔喔喔!”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那嘴角带痦子的中年人猛地发出一串急促怪异的呼哨!几乎同时,我只觉手上一轻!一道巨大的灰影闪电般掠过!竟是那只刚刚驮我过来的座山雕!它精准地叼走了我手中的竹筒,几个大步便跳到中年人身边,邀功似的将竹筒吐在他摊开的手掌上。
这一切快得令人猝不及防!我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好狡猾的畜生!
中年人一把捏掉竹筒盖,抖开信纸匆匆一扫,脸色“唰”地就变了:“青云?!今晚就动手?!”他失声低呼,语气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随手将信纸递给身边那黑衣女子,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黑衣女子接过信,借着船舱透出的微弱灯火快速浏览。当她抬眼看向我,想确认什么时,目光与我瞬间交汇。就在那一刹那,借着昏暗光线和扬起的帽檐,我们都看清了对方!
是她!那个在石宙府上见过的女子!石宙口中的“小鱼儿”——王念鱼!
她显然也认出了我,漂亮的眼眸中瞬间掠过巨大的惊愕,红唇微张,但这份惊讶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漾起一丝涟漪便迅速归于沉寂。她迅速恢复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侧身在嘴角长痦子的中年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声音细若蚊呐。
中年人听罢,脸上的惊疑不定瞬间被一种决断取代。他不再看我,而是大手一挥,对我道:“你,随我进来!”语气不容置疑,说完便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船舱深处。王念鱼紧随其后,步履沉稳,仿佛刚才的相认从未发生。围着我的那群凶悍汉子也如潮水般散开,各自归位,但警惕的目光依旧如芒在背。
跟着他们进入一间相对整洁的船舱,中年人反手关紧了舱门,隔绝了外面的风声和海浪声。几乎在门合上的瞬间,王念鱼脸上那层职业性的冰冷面具便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震惊和疑惑:“寒言?!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飘渺岛上?!”她几步走近,上下打量着我,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幻觉。
“唉,说来话长,阴差阳错,被浪打过去的。”我耸耸肩,避重就轻,“石兄他……还好吧?”我试探着问道。
“他……”提到石宙,王念鱼眼中那点锐利瞬间黯淡下去,笼上一层深切的忧郁和疲惫,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有些发白,“勉强撑着吧……罢了,不提这个。”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情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紧紧盯着我,“这信上说的,老三他们今晚的行动……还有你的变故,都是真的?”她的语气带着审问的意味,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我立刻点头,神情无比郑重:“千真万确!我亲耳所闻,亲眼所见,绝无虚言!”我必须打消她的疑虑,她的反应告诉我,信中的消息对她至关重要。
“好!我信你!”王念鱼似乎松了口气,但眉宇间的凝重丝毫未减。她指了指舱内一张简陋的木凳,“你先坐,我去安排接应,刻不容缓!雕头!”她转向中年人,声音斩钉截铁,“按信中所说,情况有变!立刻启动应急方案,快!分秒必争!”
“是,九爷!”雕头显然以她马首是瞻,没有丝毫犹豫,应了一声便拉开门,两人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在微微摇晃的船舱里。
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些,长长吁了口气。来之前设想了无数种凶险场面,万万没想到,竟在这亡命徒的船上遇到了“故人”!王念鱼……她竟然就是影刃组织神秘的老九!这身份的反差实在太大!第一次在帮陆雪送信在醉仙楼那儿见到她,她是传递密信的线人;第二次在石宙家里,她是温婉可人的“小鱼儿”;如今摇身一变,又成了这刀尖上跳舞的情报组织头目之一……这女人身上到底缠着多少层身份?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简直比解开连环锁还费神。
我在狭窄的船舱里踱步,听着外面甲板上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号令声,估算着时间。约莫两刻钟后,舱门被猛地推开。王念鱼带着一身海风的湿冷气息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明亮。她反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吐了口气,才勉强对我挤出一丝笑容:“好了,暂时安排妥当。现在,说说你吧?到底怎么回事?”她的目光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