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是,第二天,雪云峰的灶房管事、窖房主事,甚至炼丹房的执事,都像约好了似的,陆续找上门来打听我这批“南疆灵木炭”。当我报出一两银子一斤的“天价”时,几位管事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眼神像是要喷火,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经过一番激烈的唇枪舌剑、讨价还价,最终以一两银子十斤的“友情价”成交,我又额外进账了几十两银子。摸着怀里沉甸甸的钱袋,回想这一天的跌宕起伏,虽然累得够呛,但心里却充盈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嘿,我现在也是身怀几千两“巨款”的人了!这有钱傍身的感觉,踏实!
然而,兴奋劲儿过去,我又开始患得患失。把全部家当都埋在雪云峰后山,总觉得不够稳妥。峰上人来人往,万一哪天被人无意中发现……越想越觉得不安。左思右想,我决定冒险一搏。第二天,我瞅准机会,壮着胆子将大部分银子转移到了紧邻青云门、以地形复杂着称的迷踪林深处。在一棵极其隐秘的古树根部做了双重标记,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接下来的日子,又回归了练武、吃饭、睡觉的单调循环。安逸的日子像流水一样滑过,最初的紧绷感渐渐被一种近乎慵懒的平静取代。我好像也适应了,习惯了。这天晚饭后,我刚放下碗筷,赤拔、萧波、齐百年那几个家伙就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他们也不说话,只是用那种极其古怪的眼神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我,抓耳挠腮,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混杂着困惑、探究,还有一丝丝……惊疑?
我被他们看得浑身发毛,没好气地挥挥手:“干嘛干嘛?晚饭没吃饱?又想讹我一顿是不是?”
“没……没想讹你。” 赤拔挠了挠后脑勺,眼神闪烁,吞吞吐吐地说,“就……就是今天……感觉有点……怪。”
“是啊,太奇怪了!” 萧波也凑过来,那张猴精脸皱成一团,先是盯着我的脸仔细瞧,又围着我看了一圈,嘴里啧啧有声。
“到底怎么了?” 我被他们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长花了?还是头上长角了?有屁快放!”
赤拔和萧波对视一眼,像是下定了决心。赤拔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们今天下山……呃,是去办正事!真的!结果你猜怎么着?大街小巷,茶馆酒肆,所有人都在传……传我们青云门的内门弟子寒言,被魔教的人给掳走了!”
“对对对!” 萧波立刻接上,语速飞快,“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什么时间、地点、经过,细节丰富得很!我们一听这消息,吓得魂儿都快飞了!赶紧跑回来看个究竟!这魔教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动我们青云门的人?” 他喘了口气,眼神变得更加古怪,凑近我,几乎要贴到我脸上,“可……可你不是好端端在这儿吗?你……你是真的寒言?还是……假的?” 那眼神,活像在鉴别一件古董的真伪。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外面怎么会有这种消息?!难道魔教抓了人冒充我?无数念头瞬间翻江倒海,愁云瞬间密布心头。我强压下惊骇,沉声追问:“说清楚点!你们听到的都是什么版本?确定说的是我寒言?”
他们七嘴八舌地补充着听来的细节,越说越肯定被抓的就是“雪云峰寒言”。为了“验明正身”,赤拔那小子竟然还伸出手,试探性地在我脸上捏了一下!
“哎哟!” 我吃痛,一巴掌狠狠拍开他的爪子,怒目而视:“找打啊你!”
“哎呦!疼!” 赤拔夸张地甩着手,龇牙咧嘴,但脸上的惊疑却瞬间化为了释然,“嘿嘿,有反应,是真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其他人往后退,其他人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边走边小声嘀咕:
“奇了怪了……难道魔教抓了个假的?”
“谁知道呢!反正这个肯定是真的!刚才那巴掌,力道十足,一点没客气!”
“就是就是……”
听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议论声,我僵立在原地,浑身冰冷。脑海里猛地闪过在平山县道观听到的那中年道人意味深长的话语:“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如同醍醐灌顶!我瞬间想通了关节——他们这几天抓不到真的我,就弄了个冒牌货,故意散播我被抓的消息!这是要引蛇出洞啊!引的是谁?寒老道!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赤拔,萧波他们这些朝夕相处的同门尚且差点信以为真,若非我就在眼前,他们恐怕第一时间就上报峰主了!那远在暗处、消息闭塞的寒老道呢?他就算再老奸巨猾,听到这消息,也必定会心急如焚,前来平山县城附近打探虚实!而这平山县……连县尉都是魔教的人!只要寒老道一露面,无异于自投罗网!
我越想越心惊胆战,越想越心急如焚,手脚冰凉,额头上瞬间沁出冷汗。不行!必须立刻通知陆雪峰主!只有她才有办法联系上寒老道,阻止他上当!
我像被火烧了屁股,拔腿就冲向雪云峰主事大殿。然而,殿内空空,陆雪不在!我又冲到旁边的偏殿,那是她日常处理事务的地方。上次她就在这里接见过我。可殿内只有她的一名随身女弟子在整理卷宗。
“师姐,请问峰主可在?” 我急声问道,气息都有些不稳。
那女弟子抬头,看到我焦急的样子,有些诧异:“寒师弟?峰主她两日前就下山办事去了,尚未归来。”
“下山了?还没回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无底深渊。巨大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我。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偏偏什么也做不了!
情急之下,我掏出几块碎银子塞到她手里,近乎哀求:“师姐!麻烦您!等峰主一回来,请您务必第一时间告诉她,有十万火急之事,关乎性命!让峰主速速寻我!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