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算算我师父的位置？”
“好，就他了！”
听到陈怀生提出要算师父的下落，赛师父眼中精光一闪，那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几乎要溢出来。
他先是惯例性地问道：“你师父的生辰八字，可有？精确到时辰最好。”
陈怀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师父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哪会跟我们说这个？那不是找揍吗？”
在他朴素的认知里，打听师父八字跟打听师父存折密码差不多。
陈怀生看赛师父一脸严肃，心里有点打鼓，生怕这难度太高又把眼前这位给算趴下了，那地脉灵髓说不定就得还回去。
他赶紧试图降低难度：“那个……赛师父，要是太麻烦、太耗神的话，咱换个简单点的也行？比如……算算我啥时候能发财？或者……我明天早餐吃啥能走运？”
他觉得自己这要求挺实在的。
“不必！”
赛师父断然拒绝，“没有生辰八字，无非是多费些手脚！”
他一边说着，一边重新调整那个古朴的青铜罗盘和几枚看起来就年代久远的深色龟甲，动作沉稳流畅，与赛半仙之前的毛躁慌乱截然不同。
他见陈怀生一脸懵懂，便耐心解释道：“算命一道，玄之又玄，如同在万丈红尘、无尽因果交织的乱麻大阵中，捋清那一根属于你的线头……生辰八字，好比是给了你一团乱麻的大致颜色和粗细，让你能快速锁定目标范围……但没有，也无妨。”
他拿起那根陈怀生的头发，轻轻放在黑色玉盘中央，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放置一件珍宝。
“我们可以换种更精妙的方式。”赛师父继续道，“你与你师父，既有师徒之名，朝夕相处，便已结下极深的因果羁绊，这羁绊如同一条无形却坚韧的线，将你们的气运紧密相连，我便可借助你自身为‘锚点’，以这根‘因果线’为桥梁，逆向推演，顺藤摸瓜，追溯到你师父所在的‘果’！”
他侃侃而谈，越说越兴奋，显然对这种高难度的“盲算”极为热衷。
陈怀生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不明觉厉，但看对方信心爆棚、眼睛放光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扫兴的话，只好点头：“哦哦……原来是这样，听着就厉害！那……那就麻烦赛师父了！需要我怎么做？要不要我站个特定的方位？”
赛师父被他逗乐了，摆摆手：“不必那么麻烦，你且放松站好，莫要紧张，平常心即可。”
他顿了顿，神情重新变得严肃，看着陈怀生，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现在，告诉我，你师父，名讳为何？”
虽然理论上可以完全“盲算”，但有一个确切的名字，就如同在茫茫黑暗的无尽因果海中点亮一盏微弱的灯塔，能极大降低推演的难度和风险。
陈怀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答道：“陈木川。耳东陈，树木的木，山川的川。”
他还特意放慢语速，一字一顿，生怕对方听错了。
就在“陈——木——川——”这三个字清晰吐出的瞬间！
“啪嗒！”
赛师父正在轻轻调整罗盘边缘的一根手指猛地一颤，不小心将旁边一枚用作辅助的玉扣碰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动作彻底僵住！
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剧烈滚动了一下，嘴唇微张。
但最终，他还是将所有的震惊都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陈怀生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陈怀生心里有点发毛。
赛师父弯腰捡起玉扣，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干涩：“……好，陈木川。我记下了。”
他默默将这个名字在心中反复咀嚼了几遍，竟然是他……难怪……
赛师父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杂念都排出体外，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
如果说刚才还像个温和博学的导师，此刻却如同一位即将踏入未知战场的大宗师，渊渟岳峙，周身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他双脚不丁不八站立，气息沉入丹田，双手缓缓抬起至胸前。
这一次的动作，与赛半仙那花哨繁复的手势大差不差。
但赛师父的每一个手势都简洁、古朴、精准、有力，仿佛每一个细微的角度变化都暗合天道轨迹，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和难以言喻的美感。
口中吟诵的咒语也不再是模糊快速的呓语，而是清晰、低沉、缓慢、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古老音节，每一个字吐出，都仿佛敲击在虚空中的某个节点上，引得周围的空气发出低沉的共鸣和微微的震颤！
起势——乾坤定位！
就看这架势就甩了塞半仙半条街。
随着他法诀的引导和那蕴含着奇异力量的咒语吟唱，别墅客厅内的异象开始陡然升级！
不再是之前那若有若无的微风，而是真正的狂风凭空骤起！
厚重的窗帘被吹得疯狂舞动，拍打着墙壁发出“啪啪”的声响；桌上的资料纸张如同雪片般被卷起，在空中乱飞；天花板的吊灯开始剧烈地摇晃，光影乱颤；就连一些小型摆件都开始微微震动！
一股庞大而无形的灵压以赛师父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空气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蓝白色的电火花在“噼啪”闪烁、跳跃！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
陈怀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后退贴住了冰冷的墙壁，双手死死抱住怀里的玉盒。
我靠！这架势……这哪里是算命啊？！这分明是请神下凡、开坛做法吧？！
这大叔搞这么大动静？！这别墅的隔音好吗？不会邻居报警吧？！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场中央的赛师父。
只见那放在黑色玉盘中央的、属于他的那根发丝，此刻无风自动，微微飘浮了起来，发梢甚至散发出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毫光，仿佛被无形之力牢牢牵引着，指向某个方向。
而那青铜罗盘更是神异，其上的指针不再疯狂乱转，而是发出“嗡嗡”的高频震颤声，指针的尖端凝聚起一点刺目欲盲的白色光芒，这光芒仿佛有生命般，正在极其艰难地、一寸一寸地对抗着某种巨大无比的阻力，试图稳定下来，指向某个特定的方位！
赛师父的脸色也变得极其凝重，额头上青筋暴起，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滚落，但他依旧稳如磐石，双脚仿佛扎根在地板上，咒语一声高过一声，如同战鼓擂动，法诀变化越来越快，带出道道残影！
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已燃烧起来，与那罗盘、那发丝、那冥冥中连接着师徒二人的玄妙“因果线”对在了一起，在进行一场无声却惊心动魄的较量！
屋内的狂风更疾，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隐隐约约间，仿佛有无数古老、沧桑、来自遥远时空的呢喃和低语在虚空中回荡、交织，光线明灭不定，整个空间都变得扭曲、不真实起来。
陈怀生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手心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