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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霆的指令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涟漪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网络上的狂风暴雨暂时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粘稠、更无孔不入的压抑。时知意发现自己开始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接收到一些“善意”的提醒。

一次关于《共鸣体》剧本的公开研讨会后,一位自称是资深艺术心理学研究者的“陈教授”拦住了她。对方戴着金丝眼镜,语气温和,言辞间充满了对项目的赞赏和对她才华的肯定。

“时小姐的剧本,对群体潜意识的挖掘令人惊叹。”陈教授微笑着,“尤其是对‘个体融入整体’后,独立性丧失的隐晦担忧,非常深刻。”

时知意心中微微一动,礼貌回应:“谢谢,我们想探讨的正是个体与共同体之间的平衡。”

“平衡,说得太好了。”陈教授顺势接过话头,语气变得略带忧思,“不过,在现实中,维持这种平衡往往非常困难。尤其是当联结过于紧密时……请原谅我的直白,我研究过很多极具天赋的艺术家,当他们与某个特定群体或个体绑定过深时,往往会成为彼此灵感的桎梏,而非翅膀。”

他观察着时知意的表情,继续用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说:“tNt的孩子们正值创造力喷薄的黄金年龄,他们需要更广阔的天空去汲取养分,需要独立的思考空间去形成真正的自我。而过度的……嗯,‘共鸣’,有时会不会反而限制了他们的可能性,成了他们无形中的‘枷锁’呢?毕竟,真正的艺术,终究是极度个人的。”

“枷锁”这个词,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了时知意的心口。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发现对方的话语巧妙地嵌入了他们曾深度探讨过的哲学命题——个体与共生。

她几乎是有些仓促地结束了对话。坐回公司的车上,陈教授的话语却在脑海里反复回响,与网络上那些恶意的“操纵论”诡异地交织在一起。一个说她处心积虑,一个说她无心却成了阻碍。两种说法,指向同一个结果——她的存在,对tNt是一种负面影响。

“我真的是为他们好吗?”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她想起马嘉祺为了团队平衡付出的心力,想起丁程鑫对自己身体的苛责,想起刘耀文努力收敛的冲动,想起严浩翔在商业与理想间的挣扎……如果没有她,如果没有这无法解释的共感,他们是不是会更轻松?发展空间会不会更广阔?

她内心的动摇,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立刻通过共感引发了剧烈的波动。

排练室里,正在练习新编舞蹈的丁程鑫动作猛地一顿,一股突如其来的、沉重的自我怀疑和悲伤感攫住了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与此同时,正在调整混音的马嘉祺手指悬在控制台上,眉头紧锁,他清晰地感受到时知意方向传来的混乱与痛苦,那是一种与前几日被污蔑时不同的、更深层的迷茫。

“知意怎么了?”宋亚轩放下吉他,担忧地望向门口的方向,他“听”到了她心中嘈杂的、充满负面色彩的“噪音”。

贺峻霖的模型上,代表时知意的那个光点,外围的“意志屏障”光晕层开始剧烈地、不规则地闪烁,亮度明显黯淡下去,而连接她与其他七人的“情感深度”能量带,也出现了细微的、不稳定的波动。

“她的情绪数据异常。”贺峻霖沉声汇报,“核心情绪指向……自我否定和怀疑。”

当脸色有些苍白的时知意推开排练室的门时,迎接她的是七双写满担忧和询问的眼睛。

“知意,你没事吧?”张真源第一个上前,关切地问。

时知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避开了他们的目光:“没事,就是有点累。”

她的回避和那强装镇定的疏离感,像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在了她与他们之间。通过共感,他们能“触摸”到那层薄膜,感受到她正独自承受着某种他们无法触及的煎熬。

“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不好的言论了?”刘耀文语气急切,“别理那些混蛋!我们……”

“不是。”时知意打断他,声音有些生硬,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正常,“只是在想《共鸣体》的一些细节……我们是不是,对‘共生’的描绘过于理想化了?会不会……忽略了个体独立性的重要性?”

她将外部植入的毒药,包装成了内部创作的方式。这让她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马嘉祺走到她面前,深邃的目光试图看进她的心底:“知意,我们之前讨论过,共生与独立并非对立。我们的模型,我们的日常练习,不正是为了在融合中保持自我吗?”

“理论上是这样。”时知意垂下眼睑,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但现实可能更复杂。也许……也许过度的联结,本身就是一种消耗,对你们……尤其是……”

她说不下去了。她能感受到七股焦急、困惑、试图理解却又无处着力的情绪通过共感涌向她,像温暖的海浪拍打着她冰冷的心房,却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严浩翔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他语气肯定,而非疑问。

时知意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颤,随即飞快地摇头:“没有!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她不能说出“陈教授”,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引发他们更激烈的反应,从而似乎又印证了“枷锁”的说法——看,他们甚至不能容忍你接触不同的观点。

这次沟通,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错位。他们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却无法理解她痛苦的根源;她接收着他们的关心,却将这关心视为自己应该离开的理由。一种无力感在八人之间蔓延。

贺峻霖看着屏幕上持续波动的数据,冷静地陈述:“沟通效率下降百分之四十。情感连接稳定性出现裂痕。”

裂痕,不在模型那璀璨的能量带上,而在心里。

当晚,一封匿名的邮件,同时发送到了tNt核心团队几个成员的私人邮箱。邮件内容,赫然是那位“陈教授”的履历简介,以及他几篇关于“群体性心理依赖与创造力衰竭”的学术论文摘要。邮件没有附加任何评论,只是冷冰冰地呈现“事实”。

赵霆的离间计,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开始悄无声息地渗透、扩散。他精准地利用了第八卷建立的、关于“个体与共生”的哲学思考,将其中最核心的平衡点扭曲成了对立的矛盾,并将矛盾的焦点,引向了那个对tNt未来怀着最深切爱意与担忧的女孩心上。

那坚实而清醒的“灵魂伴侣”根基,第一次,被动摇了。信任依旧在,但怀疑的种子,已经落在了最肥沃的土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