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略一沉吟，挥手撤去禁制：“进来吧。”
房门被轻轻推开，柳清瑶依旧是一身素雅绿裙，身姿窈窕，只是眉宇间比上次多了几分恭敬与拘谨。她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玉盒，步入房中，对着盘坐的顾玄深深一礼：“晚辈柳清瑶，多谢前辈昨日仗义出手，解晚辈于危难。此乃晚辈师门所赐的一株‘清心三叶兰’，有凝神静气、辅助修炼之效，聊表谢意，望前辈笑纳。”
顾玄目光扫过那玉盒，其内确实蕴含着一股精纯的木属性能量，这清心三叶兰对筑基期修士也颇有裨益，价值不菲。看来这柳清瑶在黑水宗内地位不低，至少也是核心弟子之流。
“举手之劳，柳姑娘不必客气。”顾玄并未去接那玉盒，语气平淡，“东西收回吧。”
他出手本意并非为了救她，而是借此立威，自然不会贪图这点谢礼。
柳清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也不敢强求，只得收回玉盒，犹豫了一下，又道：“前辈高风亮节，晚辈敬佩。只是……晚辈听闻刘副城主此人睚眦必报，前辈昨日虽震慑于他，但恐其暗中怀恨，还需小心为上。”
“无妨。”顾玄神色不变。刘雄的报复，本就在他预料之中，甚至昨夜那三名杀手，他都怀疑与刘雄脱不开干系。
柳清瑶见顾玄似乎不愿多谈此事，便转移了话题，语气带着一丝试探：“前辈修为高深，不知……可是为了不久后的‘黑水秘境’而来？”
顾玄抬眼看了她一下，不置可否：“听闻过。”
柳清瑶见他似乎有些兴趣，连忙解释道：“黑水秘境乃是我黑水宗祖师早年发现的一处小天地，每三年开启一次，其内虽有些凶险，但也孕育了不少外界罕见的灵材，尤其是核心区域的‘黑曜晶’，乃是炼制水、阴属性法器的上佳材料。前辈若是有意，晚辈或可代为引荐，我黑水宗对持黑水令的前辈，向来是欢迎的。”
她这话半是示好，半是打探顾玄的意图。一位神秘的筑基修士突然出现在黑水城，又恰逢秘境将开，难免让人联想。
顾玄心中明了，淡淡道：“若有需要，自会考虑。”
见顾玄依旧滴水不漏，柳清瑶知道问不出更多，便识趣地再次行礼告退：“既如此，晚辈就不打扰前辈清修了。前辈若在黑水城有何需要，可随时到城西的黑水宗据点寻我。”
送走柳清瑶，顾玄重新设下禁制。此女心思玲珑，示好的意图明显，背后或许代表着黑水宗的态度。一个本地地头蛇的善意，在目前阶段，对他并无坏处。
接下来的日子，顾玄白日里便利用黑水令的权限，出入城中各大商铺和藏书阁，一方面收集炼制龙纹拳药浴所需的最后几种辅料，另一方面则广泛阅读云州乃至更广阔地域的典籍杂记，弥补被囚期间的信息缺失，尤其是关于“天命阁”的只言片语。
夜晚，则全力修炼《九天帝龙诀》筑基篇，巩固修为，并尝试修炼“黑龙遁”。有龙皇精血打底，他的修炼进度极快，不过十余日，黑龙遁已然入门，速度远超寻常筑基修士的遁光。
这一日，他正在客栈庭院中演练龙纹拳，拳风呼啸，隐隐有龙吟之声相伴，臂骨之上淡金色的龙纹若隐若现，一拳挥出，空气炸响，威力惊人。
忽然，他心有所感，收拳而立。只见一枚传讯玉符穿过禁制，悬浮在他面前。神识探入，是柳清瑶传来的信息。
“玄尘前辈，今夜子时，城北‘暗水阁’有一场地下拍卖会，据传压轴之物可能与炼体有关，或对前辈有用。此拍卖会需引荐方可入内，前辈若有意，晚辈愿为引荐。”
地下拍卖会？炼体之物？
顾玄心中一动。龙纹拳的修炼已到关键，若能寻得一些强化骨骼、滋养气血的顶级宝材，必能事半功倍。而且这类地下拍卖会，往往会出现一些来历不明却功效奇特的宝物。
“可。”他简单回了一个字。
子时，夜色浓重。
城北区域相较于城南，显得更为混乱和破败。暗水阁坐落在一片不起眼的建筑群中，门脸狭小，毫不起眼。但在柳清瑶的引路下，穿过几条暗道，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足以容纳数百人的地下大厅呈现在眼前，光线昏暗，人影绰绰，皆以黑袍遮掩身形容貌，气息混杂，显然都是为了隐藏身份而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隐秘而躁动的氛围。
柳清瑶也披上了一件黑袍，低声道：“前辈，此地龙蛇混杂，拍卖之物也多有忌讳，需自行辨别。我们找个角落位置吧。”
顾玄微微颔首，重瞳在黑袍遮掩下悄然运转，扫视全场。在场修士大多在炼气中后期，筑基期约有十余人，大多集中在前期，中期仅有三位，分别坐在不同的方位，气息晦涩。其中一道气息，顾玄感觉略有熟悉，似乎是……城主府的人？
他与柳清瑶在角落坐下，静待拍卖开始。
不多时，一名身材瘦小、眼神却异常精明的老者走上中央石台，修为在炼气大圆满，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厅：“欢迎诸位道友莅临暗水阁，规矩想必大家都懂，价高者得，钱货两讫，离柜概不负责。拍卖现在开始！”
前几件拍卖品多是些丹药、符箓、以及一些见不得光的法器，竞争不算激烈。顾玄闭目养神，并未出手。
直到第八件拍卖品被呈上时，他才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个透明的寒玉瓶，瓶内装着小半瓶粘稠的、闪烁着星屑般光芒的暗红色液体。
“此乃‘地火蜥王心头精血’！”老者介绍道，“取自三阶妖兽地火蜥王，蕴含磅礴气血与火系精华，是修炼火属性功法或淬炼肉身的极品宝材！起拍价，五百下品灵石！”
地火蜥王，相当于人族筑基后期修士，其心头精血确实珍贵。顾玄虽主修龙族功法，但龙纹拳的修炼同样需要海量气血支撑，此物正合用。
“五百五！”
“六百！”
“七百！”
价格迅速攀升，很快突破了一千灵石。到了这个价格，竞拍者只剩下寥寥几人，包括一位筑基初期的体修，以及另一位声音沙哑的黑袍人。
“一千二百灵石。”顾玄第一次开口，声音经过灵力处理，显得低沉沙哑。
这个价格让那名体修犹豫了一下，最终放弃。而那名声音沙哑的黑袍人则冷哼道：“一千三百！”
“一千五。”顾玄语气不变。
场中微微骚动，一千五百下品灵石买一瓶三阶妖兽精血，价格已然偏高。
那沙哑黑袍人沉默片刻，似乎在与同伴传音商量，最终没有再出价。
“一千五百灵石，成交！”老者一锤定音。
顾玄交割了灵石，将那瓶地火蜥王精血收入囊中。他并未动用系统气运点，这些灵石是他变卖部分战利品所得。
拍卖继续进行，又出现了几件不错的材料，顾玄看中了一块“沉阴铁”，是炼制某些阴属性法器的辅料，他用八百灵石拍下，打算日后研究龙皇传承中的炼器术时使用。
终于，拍卖会接近尾声，老者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郑重：“接下来，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之物！”
两名气息不弱的护卫抬上来一个沉重的金属箱子，箱子表面贴满了封印符箓。老者亲手揭开符箓，打开箱盖。
刹那间，一股灼热、爆烈却又带着一丝古老威严的气息弥漫开来！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都骤然升高了几分！
箱内，是一块约莫人头大小、通体呈暗金色、表面有着天然龙鳞状纹路的矿石！矿石内部，仿佛有金色的岩浆在缓缓流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这是……龙血岩？！”有识货的修士失声惊呼！
“不错！”老者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正是蕴含着一丝真龙血脉的‘龙血岩’！此物并非产自我云州，乃是商队自外域险地偶然所得！其内蕴含的龙血精华，对于炼体修士而言，乃是无上至宝！若能引动其中龙气，甚至有机会领悟一丝龙族神通！起拍价——三千下品灵石！”
整个大厅瞬间沸腾了！
龙血岩！这可是传说中的炼体圣物！其价值，远非地火蜥王精血可比！
顾玄的重瞳，在感受到这块龙血岩气息的刹那，猛然亮起！灵魂深处的龙皇印记更是传来一阵强烈的渴望！
这块龙血岩，对他修炼龙纹拳，乃至淬炼整个肉身，都有着无可估量的作用！甚至，他能感觉到，重瞳若能吸收其中精纯的龙气，或许能再次蜕变！
必须拿下！
“四千灵石！”立刻有人迫不及待地出价。
“五千！”
“六千！”
价格以惊人的速度飙升，瞬间突破了八千灵石大关！参与竞拍的，主要是那三位筑基中期修士，以及少数财力雄厚的筑基初期。
顾玄没有急着出价，他在等。
当价格被一位筑基中期修士叫到“九千五百灵石”，场面暂时沉寂了一下时，顾玄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静：
“一万两千灵石。”
直接抬高了两千五百灵石！这巨大的加价幅度，让全场为之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角落这个一直沉默的黑袍人身上。
那三位筑基中期修士也都看了过来，目光锐利，似乎想穿透黑袍看清顾玄的真容。
“阁下好大的手笔。”之前出价九千五的那位筑基中期修士，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悦，“不知可否割爱？”
“价高者得。”顾玄淡淡道。
那人冷哼一声，犹豫片刻，终究没再出价。一万两千灵石，即便对筑基中期修士而言，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而且后面可能还有其他花费。
另外两位筑基中期，一位是城主府的人，似乎得到了什么指示，并未参与竞争。另一位则沉默不语，似乎在权衡。
“一万两千灵石，第一次！”
“一万两千灵石，第二次！”
“……”
就在老者即将落锤的瞬间，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大厅另一个角落响起：
“一万三千灵石。”
出价的，正是之前与顾玄竞争地火蜥王精血的那个声音沙哑的黑袍人！
顾玄眉头微皱，重瞳扫去，却感觉那人周身笼罩着一层诡异的黑雾，竟能一定程度上干扰他的探查。
“一万五。”顾玄没有任何犹豫。
“一万六。”沙哑声音紧跟。
“两万。”顾玄再次大幅加价，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扔出去的不是灵石，而是石子。
全场哗然！两万下品灵石！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龙血岩本身的价值！除非是急需此物修炼某种特殊神通，否则绝不可能出到这个价！
那沙哑黑袍人显然也没料到顾玄如此势在必得，沉默了下去，周身黑雾剧烈翻涌，似乎在压抑着怒火。
最终，他没有再出声。
“两万下品灵石！成交！”老者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顾玄在无数道震惊、贪婪、好奇的目光注视下，走上前台，交割了灵石。他几乎掏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灵石储备，才勉强凑够两万。
当他将那块沉重而灼热的龙血岩收入储物袋时，能清晰地感觉到，暗处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神识，如同毒蛇般锁定了自己。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心中冷笑，毫不在意。与柳清瑶对视一眼，两人便起身，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他们走到出口附近时，那名与顾玄竞价的沙哑黑袍人，以及其身旁另外两名同样笼罩在黑雾中的身影，缓缓站起身，挡住了去路。
一股阴冷、带着血腥味的杀气，弥漫开来。
“道友，留下龙血岩，可安然离去。”沙哑的声音响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胁。
大厅内尚未离开的修士们纷纷色变，迅速退开，生怕被波及。暗水阁的守卫则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对此视而不见，这是地下拍卖会的潜规则。
柳清瑶脸色一白，下意识地靠近了顾玄一步。
顾玄停下脚步，黑袍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只有平淡的声音传出：
“若我不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