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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数月近乎严苛的整顿、磨合与试生产,林战推行的标准化、流水线制度,终于度过了最初的阵痛期,开始显现出其惊人的威力。第一批完全按照新式工艺和严格标准制造出的军械——五百柄制式腰刀、三百张强弓、以及配套的箭矢,已检验合格,整装待发。

这日,厂区外传来阵阵马蹄与脚步声,一队盔明甲亮、带着海腥气的军士,在一名肤色黝黑、身材魁梧的将领率领下,来到了军工集团总部门前。来者正是琼州水师麾下的一位巡海游击将军,姓郑,奉命前来领取换装的新械。

郑游击翻身下马,目光扫过眼前这片秩序井然、与他印象中破败脏乱的旧军器所截然不同的厂区,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异。他早已听闻京城来了位了不得的年轻少监,在琼州搞出了好大动静,今日一见,果然气象非凡。

林战得报,亲自出迎。他依旧是一身利落的劲装,外罩一件深色披风,虽年轻,但眉宇间的沉稳与自信,以及身后那群工匠看他的崇敬眼神,让久经行伍的郑游击不敢有丝毫轻视。

“郑将军,远道而来,辛苦。”林战拱手,不卑不亢。

“林大人客气!”郑游击声若洪钟,回礼道,“末将奉命,来领取新造军械。听闻林大人这里的家伙,规矩大得很,不知可用否?”他话语直爽,带着水师将领特有的豪迈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毕竟,以往州军器所出的东西,质量参差不齐,没少让他们吃亏。

林战微微一笑,侧身一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将军,请随我来验看。”

众人来到库房。只见库内干燥通风,一排排木架上,整齐地码放着新出厂的刀弓。刀鞘统一制式,弓身纹理顺直,箭羽修剪得一丝不苟,透着一种冰冷的秩序感。

林战随手取下一柄腰刀,抽出鞘。只听“锃”的一声清鸣,刀身如一泓秋水,寒光凛冽,映照出众人惊讶的面容。刀身线条流畅,血槽清晰均匀,刀柄缠着防滑的细麻绳,握感极佳。

“将军可试其锋。”林战递过刀。

郑游击接过,入手沉甸,重心恰到好处。他走到库外试刀的木桩前,深吸一口气,吐气开声,挥刀横斩!

“嚓”的一声轻响,碗口粗的硬木桩应声而断,切口光滑如镜!郑游击甚至没感到太大的反震之力。

“好刀!”他忍不住赞了一声,又反复审视刀身,屈指一弹,龙吟之声悠长不绝。“钢口极好!韧性十足!比京营送来的上好腰刀,也不遑多让!”

林战又命人取来强弓。郑游击试了试弓力,又在弓弣(弓身中部)反复弯曲,赞道:“好弓!力道均匀,回弹迅捷,无丝毫涩滞之感!这弓弦也绷得紧实!”

他带来的水师军士们也纷纷上前试用,个个爱不释手。他们常年在海上与风浪、海盗搏杀,对兵器好坏最为敏感。这批新械,无论是手感、平衡还是锋锐度,都远超他们以往所用。

郑游击脸上的疑虑早已一扫而空,换上了由衷的喜悦和敬佩:“林大人,真乃神人也!末将代麾下儿郎,谢过大人!有了此等利器,巡海剿匪,底气足矣!”

林战谦逊道:“将军过奖。此乃格物院上下同心,遵循标准,精益求精之果。日后,军工集团所出军械,皆以此为准。”

交割手续完毕,郑游击兴致勃勃地带着新装备,返回了水寨。换装之后,恰好有巡海任务,一支三艘战船组成的小型舰队,载着配备新刀弓的百余名精锐水兵,驶入了波涛汹涌的南海。

数日后,舰队返航。还未靠岸,捷报已然先至。

原来,舰队在巡航至珊瑚群岛附近时,遭遇了一股约五六十人的悍匪。这股海盗盘踞附近岛屿已久,熟悉水道,凶悍异常,时常劫掠过往商船,琼州水师数次围剿,皆因其仗着快船利齿(武器)和复杂地形未能竟全功。

此次遭遇,海盗依旧嚣张,驾着快舟直扑过来,企图跳帮近战。郑游击立于船头,毫不慌乱,下令弓箭手准备。

待敌船进入射程,郑游击猛地挥下令旗:“放箭!”

配备新式强弓的水兵们,引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新弓力道足,射程远,精度高。第一轮齐射,密集的箭雨便精准地覆盖了冲在最前的两艘海盗船,当即有十余名海盗中箭落水,惨叫声被海浪声吞没。

海盗头目大惊,没料到官军箭矢如此犀利,但自恃勇力,仍嚎叫着催促手下加速靠近。

“刀牌手准备!”郑游击沉着下令。

两船相接,悍匪嚎叫着跳帮而来。水师官兵们拔出崭新的制式腰刀,迎了上去。

金铁交鸣之声顿时响彻海面。甫一交手,差距立显!海盗的刀剑多是粗制滥造,甚至还有锈蚀的,与官兵手中锋锐坚韧的新刀相碰,往往几下便被砍出缺口甚至断裂!官兵们仗着刀利,士气大振,配合默契,将跳帮过来的海盗杀得节节败退。

一场短促而激烈的接舷战后,海盗死伤近半,余者见势不妙,仓皇驾船逃窜。郑游击也不深追,下令清点战果。此战,击沉海盗小船一艘,毙伤俘匪三十余人,己方仅数人轻伤,可谓大获全胜。

凯旋的水师舰队驶回琼州港时,郑游击第一时间不是回营,而是直奔军工集团。

他大步流星闯入林战办公的公廨,身上血腥气与海水咸味尚未散去,脸上却洋溢着兴奋的红光,见到林战,竟直接抱拳,单膝及地行了一个军礼!

“林大人!末将多谢大人赐予神兵利刃!”他声音洪亮,充满了激动,“此番巡海,遭遇‘黑鲨帮’股匪,弟兄们凭借新刀新弓,以一当十,大破贼寇!斩获颇丰,而我军伤亡极微!此皆大人之功!军工集团所出,真乃国之利器!”

消息迅速传开,整个军工集团沸腾了。工匠们听到自己亲手打造的兵器在战场上立下大功,得到了浴血奋战将士们的最高赞誉,无不感到与有荣焉,自豪万分。此前对标准化严苛要求的些许怨言,此刻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质量就是生命”这句话最真切的理解。

林战扶起郑游击,心中亦是波澜涌动。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但这第一场实战的检验,无疑为“大夏军工集团”赢得了最硬核、最无可辩驳的“金字招牌”。这块招牌,是用性能与战绩铸就的,比任何宣传都更有力。

很快,琼州水师的战报和请功奏折,连同对军工器械的盛赞,通过驿道,飞驰送往京城。南海小岛的一场胜仗,其意义远不止于剿灭了一股海盗,更意味着,林战在琼州扎下的根,已经开始结出沉甸甸的、足以影响朝堂视野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