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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浪号”船厂纵火案的调查,很快有了眉目。陈刚带人在现场发现了非船坞工匠所用的特有鞋印,以及一枚遗落的、刻有模糊鱼纹的铜钱。顺藤摸瓜,线索隐隐指向了控制京杭大运河漕运的庞大势力——漕帮。

漕帮,历史悠远,势力盘根错节,旗下船工、水手、力夫数以万计,不仅垄断了漕粮运输,对沿河各类商贸也有着极大的影响力。与沿海海商、乃至各地官府关系千丝万缕。若此事真是漕帮所为,其背后动机耐人寻味——是受人所托?还是担忧海贸兴起冲击其漕运利益?

消息传回,府内气氛凝重。与漕帮这样的地头蛇正面冲突,绝非明智之举。连一向沉稳的沈墨,也面露忧色:“少主,漕帮树大根深,牵一发而动全身。是否……暂缓海船之事,从长计议?”

压力之下,林战却异常冷静。他深知,此时若退缩,不仅海贸计划将无限期搁浅,更会向所有潜在对手示弱,日后将永无宁日。但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郑板桥咏竹的诗句,正是他此刻心境的写照。目标既定,便不可动摇。但策略必须灵活。他立刻做出了决策:海贸计划不变,但策略调整,暂避锋芒,巩固根本。

“海贸要搞,但不能只盯着一条船,更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一次航行上。”林战在议事厅对核心人员分析,“对手越是想阻止我们下海,说明海贸的利益越大。我们更不能放弃。但眼下,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下达了一系列指令:

一、 高调修复,低调转向:“破浪号”的修复工作大张旗鼓地进行,做出全力以赴保证首航的姿态,吸引对手注意力。同时,秘密启动备用计划:利用苏家在江南的船坞,选址秘密建造第二艘、甚至第三艘海船,分散风险。

二、 借力打力,分化瓦解:林战亲自修书一封,让苏婉清凭借苏家与江南漕帮分支的旧谊,设法接触漕帮中并非铁板一块的势力。传递信息:林氏海贸,并非要与漕帮争利,反而可以合作。例如,海外珍奇货物入境后,可优先交由漕帮内河运输;林氏商行需要的粮食、布匹等大宗货物,也可成为漕帮的新客源。试图分化漕帮内部,寻找合作可能,至少避免全面为敌。

三、 巩固陆基,强化内功:将更多精力放回陆上商业和匠作院的研发。加速“格物院”的筹建,集中资源攻关更先进的航海技术(如更精确的罗盘、航海钟的雏形)、以及更具威慑力的武器(如射程更远的舰载弩炮、早期火炮的预研)。同时,进一步加强“信息网”对沿海各港口、主要商帮的动态监控。

四、 示敌以弱,积蓄力量:对外,林战表现出对纵火案的“高度重视”与“焦虑”,甚至通过靖王府的渠道,向京兆尹施压,要求严查,摆出全力追凶、誓不罢休的姿态,让对手以为他方寸已乱,放松警惕。

苏婉清在接到林战密信后,立刻行动。她利用苏家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巧妙周旋,果然接触到了漕帮中一位对总帮主位置有所觊觎的实权人物。一番利益交换与前景描绘之下,对方态度有所松动,表示愿意“井水不犯河水”,甚至对未来的合作流露出兴趣。

与此同时,通州船坞的“破浪号”修复进展顺利,而江南秘密船坞的工程也已悄然启动。格物院内,对新型帆具和导航仪器的研究取得了突破。

林战如同激流中的砥柱,面对惊涛骇浪,看似被冲击,实则根基深厚,方向不改。他深知,真正的强大,不在于一时一地的进退,而在于拥有无论风浪如何变幻,都能“立根原在破岩中”的定力与持续发展的能力。这盘大棋,他看得远比对手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