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他心里好奇,“刀的出厂序列号?”
Ark是方舟的意思。
也是很多商家会用的商标,算是一个常用词。
他一时没有多想,把旧刀柄一并收进袋子里。
今天他除了修复这把刀,还额外定了不少餐具。餐厅很快就要开业了,待客的餐具不能太随意。
段老板脸上像是笑开了花。周执涵告辞时把他一路目送的老远。
……
两周后,早晨七点。
昨夜有人造雨。此刻,扶光区的晨雾还未散尽。
美味私厨的厨房里弥漫着一股鲜香。
高汤桶正微微冒着热气。
周执涵坐在案板前,手里捏着把手刀,正仔细雕刻着一颗嫩黄的白菜心。
他今天是四点起来熬汤扫汤的。那锅鲜香四溢的高汤已如茶水般清澈,但他的人却是困到了极限。
视线开始模糊,手中的白菜表面纹路像水波一样游动。
周执涵用力捏捏眉心,想把困意赶走。
“不行……还不能睡,还有二十颗白菜要雕。”他自语。
三分钟后。
“算了,就睡十分钟。”睡意战胜了执着。
他放下刀洗了手,走到大堂的会客沙发上躺下。伸手扯下放在沙发背上的厚外套,把自己和小木盒一起罩住。
他没留意,刚才有很轻的嗒一声响。
“小苏,十分钟后叫醒我哦。”
说完这句,周执涵脑袋沉沉,几乎瞬间就陷入了梦乡。
餐厅的大堂此刻很安静,只有汤锅发出细微的咕嘟声。
因为今天是开业礼。
苏宴炊做了特别布置。
餐桌铺的墨蓝色浆洗桌布,餐桌中央还摆了花瓶。此时,那几支红玫瑰溢出芬芳。
苏宴炊的视野被那外套遮了,刚才头顶还没莫名被什么敲了一下。她算了算时间,视角转回盒子空间去研究食材。
就在这时,天旋地转。
随之而来是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罩在周执涵头上的那件宽大外套,突然摔在地板上。
轻飘飘衣服的,裹着个人影摔得结结实实。
“嘶,什么情况?”苏宴炊呼痛。
待她定睛一瞧。
入眼是摆好了五张圆桌的餐厅大堂。身旁的会客沙发上,青年正在酣睡。
而她正扶着木纹凹凸的木地板跌坐地上,周执涵的男士外套莫名其妙套在了她身上。
“我……我又有身体了?”
这一刻,惊喜,激动。
心脏砰砰。
她扶着地板跌跌撞撞站起来。
不远处的操作台。
食材、锅具,各式调料罐。桌上还凌乱散着一堆菜叶。
她像被磁铁吸引般走过去。鬼使神差。
悬浮磁吸刀架上,按使用频率依次放着片刀、砍刀、小切刀等。
她伸手抚过架子上的刀柄,眼眶发烫。
一切的一切,是她渴望的真实。
桌上还摊着一套造型别致的小工具。U形刀、V形刀、拉线刀、球刀——这是厨师专用雕刻工具。
苏宴炊握起一把匕首般的小刀。刀身窄薄,头儿尖尖。正是周执涵刚用过的那把雕刻手刀。
像有一股力量传遍全身,她左手拿起一枚白菜心。
手腕轻转。
无需思考,无需回忆。一切都是肌肉记忆。
刀尖轻触菜帮基部。沙沙,切断植物纤维的细响。
苏宴炊原以为自己会生疏。
但在盒子里的两个多月就好像不存在似的。她依旧是运刀如飞,和过去的她一模一样。
刀尖轻旋,削去多余的外叶。
一片白菜叶变成了一瓣莲花花瓣。紧接着,一片又一片。
原本朴实无华的白菜帮子,在她手下变了样子。
外层花瓣宽大飘逸,内层花瓣渐次收拢,最中间是白菜嫩黄的菜心,此刻是这朵莲花的花蕊。
栩栩如生。
躺在她的掌心。
苏宴炊一边雕,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掉在衣服上,滴在地板上。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久没有了,食材在她手上像是有灵性一般。
她的手速依旧极快,案台上很快就堆了一座小小莲花山。
做着做着,苏宴炊心里冷静下来,开始考虑实际问题。
上次在码头仓库。是在他怀里出现实体,这次应该也勉强算是吧。
但那次只有短短一分钟。离开他后,她就回去了。她猜过是不是需要被他抱着,但后来他依旧抱着小木盒入眠,实体却没有再现。
而这次,她瞄了一眼时间。
快一个小时了。
而且,她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却没有再消失。
难道,这次是永久性的了?
想到这里,她难抑激动。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她这个样子,和touch店定制的虚拟形象除了衣服不一样,样子容貌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他如果看到,会怎么想?
要不……先出去躲躲?想清楚对策再说?
想到这里,苏宴炊放轻了脚步,几乎是踮着脚尖走到他身旁。
清晨的温度有些低,周执涵在睡梦中微微缩了缩脖子。
在走近他的那一刻,她忍不住伸出手。
只是想靠近,或许可以轻轻碰一下,感受一下他的体温。
“辛苦了,周执涵。”她心中轻声道。
指尖没有接触,她怕吵醒他。
但就在这一瞬,周执涵睫毛颤动了一下。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苏宴炊脑子里嗡的一响。他怎么会醒?现在怎么办?
她还没有想好对策呢。
现在,心里本能地冒出一个念头——跑!
“小苏?”
他已半撑起身子,朝她伸出一条手臂。
她果断脱下身上那件宽大的外套,盖住他的头。这样可以拖延一下。
哗——
外套准确无误地盖在了他的脸上。
但就在外套离开她的那一瞬,真实身体的重量、木地板的踏实、高汤的气味,以及他的样子都如退潮般散失。
她的视线再次回到了小木盒的视角。
与此同时。
“小苏?”周执涵一把扯下盖在头上的衣服。
哒!
外套的口袋里的某样东西被甩了出来,在地板上骨碌碌滚出老远,最后滑到了操作台底下的视线死角。
他的视线扫过空荡荡的大厅。
“小苏?”
他又叫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回应。
周执涵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起来。
他呼吸粗重,紧张地环顾门窗。是紧闭着的,没有进贼。
他又去看她长待的里操作台一角,也是空的。待他视线回转,看到沙发上躺着的外套。
他把外套拎起,下面安安静静地躺着小木盒。
“呼——我睡糊涂了。”
他舒了口气,晃晃脑袋驱走刚睡醒的迷糊,把小木盒举到眼前:“小苏?你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