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参将并没有让朱文奎等待太久。在楚雄卫千户所抵达并休整两日后，集结完毕的三千余官军，连同黑齿部及其他几个小部落凑出的约五百土兵，浩浩荡荡开出永平哨大营，兵锋直指栖霞谷。
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卫所正兵排着还算整齐的队列，踩着鼓点向前推进，与之前李参将本部营兵的散漫气象截然不同。军中甚至携带有数门碗口铳和小将军炮，虽然笨重，但对于缺乏远程攻坚手段的栖霞谷而言，已是极大的威胁。
大军压境，栖霞谷口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雷豹站在加固后的第一道壁垒后，望着远处如潮水般涌来的官军，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非但没有惧怕，眼中反而燃烧着熊熊战意。“弟兄们！官军来了！想想你们被逼得家破人亡的爹娘！想想你们被夺走的田土！今日，便叫这些狗官军，有来无回！”
“杀！杀！杀！”壁垒后的守军发出震天的怒吼，这些大多由破产农户、逃亡军户组成的士兵，对于官府的仇恨是支撑他们战斗下去的重要信念。
官军并未立刻发动强攻。李参将骑马立于中军，眺望着险峻的谷口和那看似简陋却透着杀气的壁垒，下令道：“步卒前列举盾，弓弩手押后，火炮前置，试射一轮！探其虚实！”
命令下达，官军阵型变换。数十名健卒推着那几门沉重的火炮艰难前移，在弓弩手和盾牌的掩护下，进入预设发射阵地。
“轰！轰！轰！”
沉闷的炮声在山谷间回荡，实心的铁弹丸呼啸着砸向栖霞谷口的壁垒。有的砸在垒墙上，激起一片碎石尘土；有的越过垒墙，落入后方，引发一阵骚动。
碗口铳的威力有限，准头也差，并未对坚固的垒墙造成实质性破坏，但其巨大的声响和威慑力，还是让一些新兵面露惧色。
“不要慌！稳住！”雷豹在垒墙后大声呼喝，“官军的火炮打不准！等他们靠近了，用咱们的弓弩和滚石招呼！”
一轮试射后，李参将见守军阵脚未乱，便知强攻不易。他挥动令旗，前阵的刀盾手和长枪手开始稳步向前推进，后方弓弩手仰天抛射，箭矢如雨点般落入守军阵地。
“举盾！”
守军纷纷举起简陋的木盾乃至门板，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间或夹杂着中箭者的闷哼。
待官军步兵进入五十步内，雷豹猛地站起身，吼道：“放箭！扔石头！”
早已蓄势待发的守军弓弩手立刻从掩体后探身，将复仇的箭矢射向敌人。更有力士抱起准备好的石块，奋力向下投掷。
惨叫声顿时在官军前锋队列中响起。居高临下的地利让守军的远程攻击威力大增，不断有官军士兵被箭矢射倒，被滚石砸翻。
然而，官军毕竟训练有素，在军官的督战下，并未立刻溃散，而是顶着伤亡，顽强地逼近垒墙，架起云梯，开始攀爬。
真正的血腥搏杀，在谷口狭窄的阵地上展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雷豹身先士卒，挥舞着厚背砍刀，如同门神般守在墙头，将一个个冒头的官军劈落下去。守军将士也知道退后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无不拼死力战。
第一天的进攻，官军付出了百余人的伤亡，未能突破雷豹坚守的第一道壁垒，丢下数十具尸体，在天色将晚时退了下去。
初接锋镝，栖霞谷顶住了官军的第一波试探性猛攻。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李参将是在用士兵的性命，熟悉守军的战术和抵抗强度，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