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武六年,四月初五,清明。
辽西走廊的春风,似乎总带着一股化不开的血腥气。
宁远大捷后,中华北伐军兵分两路,如两把锋利的剪刀,沿着渤海湾向北狂飙突进。赵云飞率领的主力中路军,沿着官道直逼锦州;而李定国率领的右翼装甲旅和海军陆战队,则沿着海岸线,在徐尔觉舰队的掩护下,侧击敌后。
两路大军的汇合点,就在松山。
松山,位于锦州以南,乳峰山以北。这里地形复杂,丘陵起伏,沟壑纵横。在几十年前的那场决定大明国运的“松锦大战”中,洪承畴率领的十三万明军精锐就是在这里被皇太极切断粮道,围困至死。那一战,大明的脊梁骨被打断了,无数汉家儿郎的尸骨填满了这里的每一条沟壑,至今每逢阴雨天,仿佛还能听到那绝望的哭嚎声。
今天,汉人的军队又回来了。
“轰隆隆——”
沉重的履带碾压着当年明军倒下的土地,发出了复仇的轰鸣。
一百二十辆“麒麟二型”坦克,像是一群不知疲倦的钢铁怪兽,卷起漫天烟尘,停在了松山主峰南麓的开阔地上。在它们身后,是延绵数十里的卡车车队和步兵方阵。
卢象升乘坐着一辆经过改装的指挥装甲车,缓缓驶入这片古战场。
他推开车顶的舱盖,探出身子,摘下军帽,目光深沉地扫视着四周。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这里依然给人一种阴森压抑的感觉。荒草丛中,偶尔还能看到锈迹斑斑的断戟残戈,以及半掩在土里的森森白骨。
“王爷……不,执政官。”身边的老将孙承宗(虽然年事已高,但他坚持要随军北伐,以此生最后之力见证光复)颤巍巍地站起来,老泪纵横,“到了……这就是松山啊!当年……当年老臣的部下,还有洪承畴带的那十几万人,就……就死在这里啊!”
孙承宗的声音哽咽,几度失声。作为那段惨痛历史的亲历者和见证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里埋葬了多少遗憾和屈辱。
卢象升扶住老人,神色庄重:“孙老,您看好了。今天,咱们是来收债的。”
他转过身,对着通讯兵下令。
“全军停止前进!就地列阵!”
“传令:赵云飞、李定国、徐尔觉(通过无线电),各部主官即刻到前线指挥部集合!我们要在这里,给当年的英魂们,办一场大祭!”
……
此时,在松山主峰和两侧的乳峰山上,无数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山下的中华军。
那是清军。
多尔衮死后,清廷内部虽然乱成一团,但在灭顶之灾面前,满洲贵族们还是爆发出了最后的求生欲。
负责指挥辽西防线的,是满清郑亲王、也是目前硕果仅存的开国元老——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比多尔衮更稳重,也更老辣。他知道在平原上野战绝对打不过中华军的坦克,所以他放弃了宁远,集中了满蒙八旗最后的三万精锐,加上从各地抓来的五万壮丁,死守松山、锦州一线。
他想利用松山复杂的地形,复刻当年皇太极的战术——诱敌深入,断敌粮道,利用堑壕和堡垒,层层阻击,把中华军拖死在辽西走廊。
“王爷,那是汉人的皇帝(指卢象升)吗?”一名满洲甲喇章京指着山下那个被众星捧月的指挥车问道,“他们怎么停下了?是在安营扎寨吗?”
济尔哈朗趴在一块巨石后面,举着单筒望远镜,眉头紧锁。
“奇怪……他们不像是要攻山,倒像是在……摆祭坛?”
只见山下的空地上,工兵们开着推土机(拖拉机改装),迅速推平了一块广场。随后,数万名中华军士兵脱下钢盔,整齐列队,面朝北方肃立。
在广场中央,竖起了一块巨大的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几个大字:“大明松山阵亡将士之灵”。
“哼,果然是汉人的酸腐气!”济尔哈朗冷笑一声,“打仗就打仗,还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不过……这也是机会!”
济尔哈朗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传令下去!让两侧山谷里的伏兵做好准备!等他们祭奠到一半,精神松懈的时候,咱们从山上冲下去!两面夹击!就算咬不死他们,也要把那个卢象升吓个半死!”
济尔哈朗的算盘打得很响。居高临下,利用地形优势发动突然袭击,这是冷兵器时代的经典战术。
但他忘了,或者说他根本无法理解,山下的这支军队,已经不是当年的明军了。
……
山下,祭奠仪式正在进行。
没有繁琐的礼乐,只有三军将士的肃穆和风声的呼啸。
卢象升手持一杯烈酒,走到灵位前。
“诸位先烈,两百年前,你们在这里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有人说你们败了,有人说你们是亡国之魂。”
卢象升的声音通过大功率扩音器,在山谷间回荡,甚至传到了山上清军的耳朵里。
“但在我看来,你们没有败!你们是为了守护身后的父母妻儿,是为了守护汉家的衣冠而死!你们是英雄!”
“今天,我卢象升带着中华的新军回来了!我们带着比鞑子更硬的钢铁,比鞑子更狠的火药,回来了!”
“这杯酒,敬你们!”
卢象升将酒洒在地上。
“这第二杯酒,敬这片土地!从今天起,这里不再是胡虏的牧场,而是中华的疆土!”
就在这时,山上的济尔哈朗猛地挥下令旗。
“杀!!!”
“冲下去!杀光汉狗!”
早已埋伏在两侧密林和山谷中的两万清军伏兵,发出了震天的呐喊。他们推开伪装的树枝,像泥石流一样从山上倾泻而下,直扑正在举行仪式的中华军。
“王爷!敌袭!”警卫团长李铁柱大喊一声,就要拔枪。
但卢象升却纹丝不动,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他只是淡淡地看着灵位,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早就等着他们了。”
卢象升举起第三杯酒,对着天空。
“这第三杯酒……就要用鞑子的血来兑了。”
“动手!”
随着卢象升一声令下,原本肃立不动的中华军方阵,瞬间变了。
“咔嚓!咔嚓!”
外围的步兵迅速向两侧闪开,露出了被他们遮挡在身后的狰狞獠牙。
那是整整三百辆武装卡车,车斗里架着双联装的水冷重机枪和37毫米速射炮。
更有五十辆“麒麟”坦克,早已调转了炮塔,黑洞洞的枪口和炮口,死死锁定了从山上冲下来的清军。
“开火!”
赵云飞在指挥车里怒吼。
“突突突突突——!!!”
“咚咚咚咚咚——!!!”
刹那间,山脚下爆发出了一团耀眼的火光。
数百挺重机枪同时开火,形成了这世上最密集的金属风暴。子弹像泼水一样扫向山坡。
那些正在冲锋的清军,就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前排的士兵瞬间被打成了筛子,身体在空中被打得支离破碎。后排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刹住脚,就被同伴的尸体绊倒,然后同样被弹雨覆盖。
从山上往下冲,原本是势不可挡的动能优势,但在机枪面前,这变成了送死的最快方式。
“啊——!救命啊!”
“这是什么火器?打不完的吗?”
清军的惨叫声响彻云霄。尸体在山坡上滚落,鲜血染红了枯草,汇成小溪流下。
济尔哈朗在山顶看得目眦欲裂。
“不!不可能!他们怎么会有防备?他们的火器怎么能打这么快?”
他以为是偷袭,其实是自投罗网。
卢象升之所以大张旗鼓地搞祭奠,就是为了把这帮缩在乌龟壳里的鞑子引出来。
“撤!快撤回来!”济尔哈朗嘶吼着。
但已经晚了。
“以为这就完了?”卢象升冷冷地看着山上,“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拿起对讲机。
“空军,该你们了。”
“收到!秃鹫中队,开始投弹!”
天空中,云层破开。
三十个巨大的热气球,不知何时已经飘到了松山主峰的头顶。
这一次,它们挂载的不是普通的炸药包,而是李小宝最新研制的“集束燃烧弹”——在一个大木桶里装填了几十个装满凝固汽油的小罐子。
“放!”
木桶从高空落下,在半空中炸开。无数个带着火尾的小罐子像天女散花一样,覆盖了清军的山头阵地。
“轰!轰!轰!”
烈火瞬间吞噬了松山主峰。
那些躲在战壕里、碉堡里以为安全的清军,瞬间被大火包围。凝固汽油沾在身上根本扑不灭,烧得他们满地打滚,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还没完呢!”
海面上,徐尔觉的舰队也加入了合唱。
“舰炮支援!目标:锦州城外清军大营!”
停泊在近海的铁甲舰,利用射程优势,将一枚枚200毫米的重型榴弹砸向了清军的后方。
立体打击!
这就是工业时代的战争。地面有坦克机枪,天上有气球轰炸,海里有舰炮支援。
济尔哈朗的三万精锐,加上五万壮丁,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就在这种全方位的火力覆盖下崩溃了。
山坡上,尸横遍野。
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八旗子弟,此刻像烤焦的蚂蚁一样蜷缩在战壕里。
济尔哈朗被两名亲兵架着,狼狈地向后山逃窜。他的脸上满是黑灰,头发被烧焦了一半。
“完了……大清完了……”
他终于明白,多尔衮为什么会死,吴三桂为什么会输。
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就在他即将逃进一条密道时,一发从侧翼射来的坦克炮弹落在了他身边。
“轰!”
济尔哈朗只觉得身子一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代亲王,大清最后的支柱,就这样在松山的炮火中灰飞烟灭。
战斗在黄昏时分结束。
松山,这座见证了汉人耻辱的山峰,今天被敌人的鲜血彻底洗刷了一遍。
卢象升走上战场。
他的军靴踩在焦黑的土地上,周围是还没散去的硝烟和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但他闻到的,却是复仇的快意。
“把这些尸体都埋了。就在那块碑的对面。”卢象升指着“大明将士之灵”的石碑,“给他们也立块碑,就写——‘侵略者之墓’。让后世子孙看看,这就是犯我中华者的下场。”
“是!”
赵云飞走过来,敬礼:“执政官,战场打扫完毕。清军主力全灭,锦州守军已经挂白旗投降了。通往盛京的大门,彻底开了!”
卢象升点了点头,目光投向东北方向。
那里是沈阳,是满清的老巢,也是这次北伐的终点。
“传令全军!今晚在锦州休整。明天一早,向盛京进发!”
“我要去看看,那位孝庄太后,还有那个小皇帝顺治,给咱们准备了什么见面礼。”
当晚,锦州城内灯火通明。
被解救的数十万辽东汉人百姓(包衣奴才),跪在街道两旁,哭声震天。
他们摸着士兵们的枪,摸着坦克的装甲,仿佛在摸着自家失散多年的亲人。
“王师……终于来了啊!”
一位瞎眼的老大娘,颤巍巍地拿出一块发霉的饼子,一定要塞给卢象升。
“孩子,吃吧。这是大娘藏了三年的粮食,就等着这一天呢。”
卢象升接过那块硬得像石头的饼子,咬了一口,眼泪夺眶而出。
“大娘,您放心。从今往后,咱们中华国的人,再也不会饿肚子了。再也不会有人敢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了。”
他把饼子咽下去,感觉心里沉甸甸的,也热乎乎的。
这就是他战斗的意义。
这就是他穿越到这个时代,造枪造炮,杀人盈野的理由。
为了这块饼子,为了这声“孩子”,值了!
风雪停了。
辽东大地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静谧。
但在那静谧之下,一股新生的力量正在涌动。
那是中华帝国初升的晨曦,即将照亮这片沉睡了太久的黑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