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乱流如同冰冷的银河，在虚无中冲刷。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微弱的意识核心从无尽的碎片中挣扎而出，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
“我......是谁？”
“检测到核心指令......生存......”
“身份识别......塔灵......代号......”
一连串破碎的信息闪过，随即被更多的乱码覆盖。
最终，只有一个相对完整的概念沉淀下来——塔灵。
他是塔灵，曾经是某种庞大造物的核心与灵魂。
除此之外，记忆库大面积损坏，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碎片和本能的权限。
他调动残存的力量，感知外部世界。首先捕捉到的，是一段不断重复的、充满焦急情绪的波动，源自一个与他当前载体——
一座破旧不堪、只有三层高的小石塔——勉强连接的简陋法器。
“警告！能量储备低于维持基础存在阈值1%。请尽快补充灵晶。”
“警告！塔体结构完整性低于10%，存在坍塌风险。”
“通知：本月‘灵网’接入费、基础空间锚定费逾期未缴纳，如在24标准周期内未补缴，将强制切断连接，并启动载体回收程序......”
回收？
意思是拆了他？
塔灵，这个曾经或许执掌一方天地规则的存在，此刻清晰地感知到一种名为“生存危机”的紧迫感。
他必须获得能量，必须修复自身，必须......付清那该死的账单！
凭借本能，他将意识延伸出去，接入了那个被称为“灵网”的无形网络。
浩瀚的信息流瞬间涌入，让他本就脆弱的核心一阵摇曳。
他快速筛选着信息，略过了那些需要身份认证、修为门槛的高薪职位，目光最终锁定在一个门槛极低、要求极少的招聘广告上：
【飞剑速递（天东第三分区）急聘兼职配送员】
要求：具备基础飞行法器操控能力，识路，能打（可选但重要）。
待遇：按单计费，日结，提供基础意外险。
联系人：王经理。
飞行法器操控？
他感知了一下自己这座摇摇欲坠的塔身......别说飞，走两步都够呛。他需要一具能够自由活动的临时载体。
集中残存的能量，按照灵网上搜到的“最低功耗化形术”，一阵微弱的光芒在他塔身内部闪烁。片刻后，一个身影出现在破塔一层的空地上。
那是一个少年，看年纪约莫人类十六七岁的模样，身形纤细，穿着一身由塔体尘埃和残余能量幻化出的朴素白衣。
最为醒目的，是他那一头如雪的白发，柔软地垂落耳际，映衬着他略显苍白的皮肤和带着几分茫然与疏离的琉璃色眼眸。
他抬起手，看了看五指，一种奇特的、拥有肢体的感觉涌上心头。
“临时载体构建完成。能量储备下降至0.7%。”冰冷的提示音在意识核心中响起。
不能再耽搁了。
白发少年——塔灵，给自己随意取了个临时的代号“零”——
迈开脚步，走出了他苏醒的这座破塔，踏入了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塔外的景象让零有些失神。
天空并非纯粹的蓝，而是带着一种能量过滤膜特有的淡紫色光泽。
高耸入云的琉璃宝塔与闪烁着全息广告的金属大厦比邻而立，造型古朴的飞檐下挂着巨大的霓虹招牌。
街道上，身着长袍、脚踏飞剑的修士与穿着紧身动力甲、踩着悬浮滑板的青年并肩而行。
空气中，灵气的波动与无线信号的涟漪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背景噪音。
一家法器维修铺门口，老师傅正用刻满了符文的镊子，小心翼翼地调整着一只机械义肢内部的灵路；
旁边的咖啡馆里，几个年轻男女一边用玉简查阅信息，一边对着悬浮在空中的光屏指指点点，讨论着最新的“阵法编程”技巧。
这就是他苏醒的世界？
一个修真文明与科技文明深度融合的奇异时代。
按照灵网地图的指引，零来到了“飞剑速递”天东第三分部的站点。
这里更像是一个繁忙的交通枢纽，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进进出出，有传统的飞剑，有改良版的浮空梭，甚至还有几台充满科技感的反重力摩托。
穿着统一制式马甲——马甲背后印着“飞剑速递”四个大字和一把穿梭云层的飞剑Logo——的配送员们行色匆匆，大声交流着路线和订单号。
接待零的是一位身材微胖、头顶有些地中海的中年男人，胸牌上写着“王经理”。
他正对着一个通讯符石大吼：“......我不管你的飞剑是不是被雷劈了！客户的‘九转还魂丹’必须在半刻钟内送到！不然我们都得去阎王爷那儿跑快递！”
啪地挂断通讯，王经理没好气地抬眼看了看零：“新来的？应聘配送？”
零点了点头。
“有飞行法器吗？什么型号的？续航怎么样？最高时速能达到音速吗？”
王经理一连串问题抛过来。
零沉默了一下，老实回答：“没有。”
王经理皱起眉：“那有飞行驾照吗？E照以上。”
“......没有。”
“修为呢？筑基期以上能长时间御空也行。”
“......不确定。”零对自己的能量等级确实没概念，但肯定不像筑基。
王经理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小伙子，你啥都没有，跑来捣什么乱？”
零抬起头，琉璃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窗外院子里，一个配送员正艰难地试图将一个明显超载的、封印着冰系法阵的保温箱搬上自己的飞剑。
“我可以不用法器飞行。”零说，“而且，我力气很大，不怕冷，也不怕热。”
王经理狐疑地看着他：“不用法器？你难道是体修？或者有什么特殊血脉？”
零没有回答，只是走到院子角落，单手轻松举起了那个需要两个壮汉才能抬动的、散发着凛冽寒气的保温箱。
箱体表面的冰霜在他指尖蔓延，却无法侵入他皮肤分毫。
王经理眼睛一亮！人才啊！
这年头，能肉身扛着极寒法阵跑的，不是体修大佬就是有异族血脉！这种人才居然来自甘堕落来跑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