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逸燃脸上的戏谑瞬间凝固,墨绿色的瞳孔微微睁大,里面是毫不掩饰的错愕。
小……舅子?
他下意识地又仔细看向地上那只濒死的雌虫。
淡紫色的头发被血污粘成一绺绺,遮盖了大半张脸,只能从那身破烂不堪,却依稀能辨认出是帝国军校制式作战服的装扮上判断,这确实是一只军雌。
厄缪斯的……弟弟?
他怎么从来没听厄缪斯提起过?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谢逸燃的眉头拧了起来,眼神锐利地看向「金丝薄」。
“你从哪儿捡到的?”
“山上,快死了,碍事。”
「金丝薄」言简意赅,满脸都写着“赶紧把这麻烦处理掉”。
谢逸燃盯着地上那只气息微弱的雌虫,又看了看一脸“与我无关赶紧弄走”的「金丝薄」,墨绿色的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他摸了摸下巴,忽然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对着「金丝薄」懒洋洋地道。
“行啊,‘乖儿子’,挺会来事,知道给你妈家送见面礼了。”
「金丝薄」被他这句“乖儿子”和“见面礼”恶心得脸色发青,瑰红的瞳孔里杀意暴涨,周身的暗金能量都开始不稳定地波动。
“谢、逸、燃——!你想死吗?!”
“开个玩笑,这么不经逗。”
谢逸燃见好就收,耸了耸肩,走上前,弯腰,像拎小鸡一样,动作算不上温柔地揪住那紫发雌虫的后领,将他提了起来。
入手一片冰凉,生命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谢逸燃掂量了一下,确认这家伙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何况,「金丝薄」在送对方来之前给他做过简单处理。
他转头看向依旧怒气冲冲的「金丝薄」,摆了摆手。
“行了,人我带走,功劳算你一半,回头让你厄缪斯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说完,不等「金丝薄」暴起动手,谢逸燃拎着这意外的“战利品”,身影一闪,便迅速离开了岩坳,朝着救援点的方向返回。
身后,隐约传来岩石被击碎的轰鸣和「金丝薄」压抑着极致愤怒的低吼。
谢逸燃嘴角勾着得逞的坏笑,心情颇好。
不仅找到了厄缪斯的亲人,还顺便又气了一把“乖儿子”。
这波不亏。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拎着的、昏迷不醒的“小舅子”,墨绿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兴味。
不知道厄缪斯看到他这个“惊喜”,会是什么表情?
当谢逸燃拎着那个奄奄一息的“战利品”回到救援点时,立刻引起了所有虫的注意。
霍雷肖上校和通讯兵正准备上前询问,却在看清谢逸燃手中那团“东西”的军服制式后,脸色骤变。
“这是……帝国军校的见习作战服?!”
霍雷肖的声音带着惊疑。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逸燃没理会他们的惊愕,径直走到厄缪斯面前,将手里拎着的紫发雌虫像展示物品一样,随意地放在了厄缪斯身前的空地上。
“喏,给你的。”
厄缪斯原本还因谢逸燃的突然离开和归来而有些怔忡,目光落在那个浑身是血、气息微弱的雌虫脸上时,深蓝色的瞳孔在瞬间剧烈收缩。
即使那张脸被血污和尘土覆盖了大半,即使对方消瘦憔悴了许多,厄缪斯也绝不会认错——
“埃……埃菲斯?!”
厄缪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猛地挣扎起来,因为过于激动,竟硬生生将包裹身体的蛛丝蛛丝挣开了一些缝隙,试图扑过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
埃菲斯,跟他师出同门,被他视若亲弟的师弟。
他不是应该留在帝国主星,在相对安全的部门服役?怎么会出现在这九死一生的卡塔尼亚?!还变成了这副模样!
谢逸燃看着厄缪斯瞬间失态的样子,眉头微挑,倒是没想到这“小舅子”对厄缪斯影响这么大。
他伸手按住躁动的厄缪斯,语气带着点不满。
“乱动什么?伤不想好了?”
厄缪斯却仿佛没听见,深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昏迷不醒的埃菲斯,声音沙哑而急切。
“他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死不了。”
谢逸燃撇撇嘴,示意了一下弗拉姆斯身上那些被粗糙蛛丝覆盖的伤口。
“处理过了。”
他直接带过了「金丝薄」的存在。
厄缪斯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但眼神中的担忧和困惑丝毫未减。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谢逸燃。
“你在哪里找到他的?”
“就那边山崖上捡的。”
谢逸燃随手一指「金丝薄」所在的方向,语气随意得像在说捡了块石头。
“看样子也是被空间乱流甩过去的,运气不好,伤得挺重。”
就在这时,地上的埃菲斯似乎被周围的动静和交谈声刺激,睫毛颤动了几下,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那双独特的淡紫色眼眸。
他的眼神先是涣散而茫然,在接触到厄缪斯焦急的视线时,猛地凝出一丝光亮,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
他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微弱的气音。
“……师哥?”
这声呼唤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厄缪斯心脏狠狠一揪。
他再次试图挣开蛛丝的束缚,想要靠近查看埃菲斯的情况。
“埃菲斯!是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厄缪斯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深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后怕。
埃菲斯应该留在主星,在军部档案馆担任文职,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埃菲斯似乎想说什么,但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淡紫色的眼眸因痛苦而蒙上一层水雾,他艰难地喘息着,目光却执拗地落在厄缪斯身上,仿佛确认对方安然无恙就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撑。
谢逸燃看着这对师兄弟旁若无人的样子,尤其是厄缪斯那副全然忘记了自身伤势,“满心满眼”只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弟”的姿态,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又升腾起来。
他冷哼一声,伸手不轻不重地按在厄缪斯没受伤的肩膀上,将他重新按回岩石靠着。
“让你别动,听不懂?”
谢逸燃的语气恶劣,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他都死不了,你急什么?”
厄缪斯被他按得动弹不得,只能焦急地看着埃菲斯,声音压抑着情绪。
“埃菲斯,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卡塔尼亚?这是SSS级禁区!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埃菲斯缓过一口气,淡紫色的眼眸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带着一种做错事般的乖巧和无措。
他声音依旧微弱,却清晰地解释道。
“我……我偷看了军部的加密通报……看到了师兄你的名字在勘探队名单里……卡塔尼亚……太危险了……”
他顿了顿,似乎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事情,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我担心……所以就……偷偷自己驾驶机甲找来了,本来是想……想办法混进队伍……找机会提醒你……或者……至少离你近一点……但是我被传送走了……然后……”
他说得断断续续,逻辑也有些混乱,但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
为了厄缪斯,不惜违反军纪,独自驾驶机甲,冒着生命危险潜入这绝境。
厄缪斯听完,呼吸一滞,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和更深的痛惜。
他这个师弟,天赋极高,实力不俗,却因为性格过于单纯刻板,不擅交际,一直被安排在相对边缘的文职岗位。
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自己……
“胡闹!”
厄缪斯的声音带着责备,更多的却是心疼。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恰好被……”
他看了一眼谢逸燃,省略了过程。
“你很可能已经死了!”
埃菲斯被他训斥,脑袋垂得更低,像只犯了错的大型犬,淡紫色的眼眸里水光更盛,小声嗫嚅道。
“……对不起,师兄,但我……不能明知你有危险,却什么都不做……”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忠诚和依赖。
谢逸燃在一旁听着,墨绿色的瞳孔在埃菲斯和厄缪斯之间转了转。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突然冒出来的“小舅子”,是个实力不错但脑子好像不太灵光、而且极度依赖厄缪斯的“乖宝宝”。
他撇了撇嘴,对于这种“兄友弟恭”的戏码没什么兴趣,只觉得这紫毛小子碍眼得很,一来就吸引了厄缪斯全部的注意力。
他抬脚,用靴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埃菲斯小腿上没受伤的地方,引得对方闷哼一声,茫然又无措地抬起那双淡紫色的眼睛看向他。
“喂,紫毛。”
谢逸燃语气不善。
“既然没死,就自己爬起来,别躺在这里装死,碍事。”
埃菲斯眨了眨眼睛没有动作,只是下意识地看向厄缪斯,眼神里带着求助。
厄缪斯眉头紧蹙,对谢逸燃这粗暴的态度感到略微不满。
“谢逸燃!他伤得很重!”
“重什么重?”
谢逸燃挑眉,毫不客气地戳穿。
“‘小金’……咳,我捡到他的时候给他处理过了,死不了,倒是你,”
他目光转向厄缪斯,带着警告。
“再乱动,伤口崩开,我可不管你。”
他刻意强调了“我捡到的”,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绝口不提「金丝薄」。
厄缪斯被他噎住,看着谢逸燃那副霸道模样,深知跟他讲道理是没用的。
他只能放缓语气,对埃菲斯道。
“埃菲斯,你能动吗?试着坐起来,不要压到伤口。”
埃菲斯乖巧地点点头,忍着剧痛,用没受伤的手臂支撑着地面,艰难地想要坐起。
他动作笨拙,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伤口,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却始终没有哼出声,只是那双淡紫色的眼眸时不时看向厄缪斯。
谢逸燃看着他那副弱不禁风却又强撑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嫌他动作太慢,弯腰,粗暴地揪住埃菲斯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提溜起来,让他靠坐在另一块岩石旁。
“麻烦。”
谢逸燃嘟囔一句,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埃菲斯被他拎得一阵头晕眼花,好不容易坐稳,脸色煞白,淡紫色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惊魂未定,却还是小声说了句。
“……谢谢。”
霍雷肖上校站在不远处,看着谢逸燃粗暴却有效地“安置”好了那名意外出现的紫发军雌,脸上表情复杂。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过来。
“谢逸燃阁下。”
霍雷肖的声音带着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抱歉打扰您,有件事……需要和您单独谈谈。”
谢逸燃正不耐烦地看着厄缪斯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那个叫埃菲斯的紫毛小子身上,闻言,墨绿色的瞳孔懒洋洋地瞥向霍雷肖。
“什么事?”
他的语气算不上好。
霍雷肖看了一眼厄缪斯和埃菲斯,又看了看周围虽然疲惫却依旧竖着耳朵的其他队员,压低声音道。
“是关于……您之前在母巢内部,以及这一路上的……一些表现,还有一些后续的汇报流程,需要提前和您沟通一下,能否请您移步片刻?”
谢逸燃挑了挑眉,立刻明白了霍雷肖的潜台词。
这是要跟他统一口径,或者说,试图弄清楚他这只“异常雄虫”的底细,并为如何向帝国高层汇报做准备。
他嗤笑一声,觉得有点无聊,但看了眼正低声询问埃菲斯伤势的厄缪斯,又改变了主意。
留在这里看这对师兄弟“情深义重”更让他烦躁。
“行啊。”
谢逸燃站起身,随意地弹了弹衣角。
“带路。”
他临走前,不忘回头警告性地瞪了厄缪斯一眼,手指点了点他身上的蛛丝茧。
“老实待着,我回来要是发现你把丝弄开了,有你好看。”
厄缪斯抬眸看了他一眼,深蓝色的眼眸里情绪复杂,最终还是低低应了一声。
“……嗯。”
谢逸燃这才勉强满意,跟着霍雷肖走向不远处一块能隔绝视线的巨岩后方。
四下无虫,霍雷肖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
“阁下,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勘探队所有幸存成员,向您表达最诚挚的感谢,如果没有您,我们绝无可能生还。”
霍雷肖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谢逸燃双手插兜,姿态懒散。
“客套话就免了,直接说重点。”
霍雷肖顿了顿,似乎斟酌着用词。
“阁下,我知道这也许冒昧,但是,关于您的能力……远超帝国对雄虫的认知范畴,无论是那些银色的丝线,还是您在母巢核心中展现出的……力量,都足以在帝国引起轩然大波。”
“所以?”
谢逸燃挑眉。
“所以,在返回帝国,面对军部和皇室可能的质询时,我们需要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
霍雷肖深吸一口气。
“悬浮球记录下了一些画面,但关于母巢内部的关键部分缺失,我希望……能了解您对‘方舟研究所’的了解程度,以及您力量的……来源 这并非审问,而是为了我们能更好地应对后续事宜,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为了兰斯洛特前少将考虑。”
霍雷肖最后一句刻意加重了语气,他敏锐地察觉到,厄缪斯是能让谢逸燃稍微讲点“道理”的关键。
果然,提到厄缪斯,谢逸燃脸上那漫不经心的神色收敛了些许。
他墨绿色的瞳孔盯着霍雷肖,似乎在权衡。
片刻后,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
“我的事,你们没必要知道太多,至于‘方舟’……”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一个早就该被埋进历史垃圾堆的失败品堆积场罢了,卡塔尼亚是它其中一个比较大的垃圾场,里面的东西,包括那个所谓的‘母巢’,都是失控的残次品。”
他看向霍雷肖,眼神带着警告。
“你们只需要知道,里面的麻烦暂时解决了,但根源未除,至于我……”
谢逸燃冷哼一声。
“我就是我,跟什么狗屁研究所没关系。回去之后,该怎么说,是你们的事,别来烦我,更别把主意打到厄缪斯头上,否则……”
他没有说完,但指尖一闪而逝的银色寒光和眼中冰冷的戾气,已经让霍雷肖心下了然。
霍雷肖立刻明白了谢逸燃的态度。
合作可以,但别探听他的秘密,也别试图利用或威胁他,更不能用厄缪斯来牵制他。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的,阁下。”
霍雷肖识趣地不再追问细节。
“我们会尽量将您的贡献归于……雄虫罕见的天赋异禀和……对伴侣的真挚守护,这虽然依旧会引起轰动,但至少是在帝国社会可以理解和接受的框架内,至于‘方舟’的信息,我们会作为最高机密上报。”
谢逸燃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对这个方案算是默认。
他不在乎帝国怎么看他,但只要不牵连到厄缪斯,随便他们怎么编。
“还有事?”
他显然已经不耐烦。
霍雷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还有一件事……关于阿纳斯塔上校。他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对您和兰斯洛特抱有极大的……敌意,我担心他回到帝国后,会发表一些不利于您的言论。”
谢逸燃像是听到了什么无聊的笑话,嗤笑道。
“他?随便他,一只疯狗的狂吠,还能伤到我?”
他根本就没把阿纳斯塔放在眼里。
霍雷肖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我会尽量约束他,那么,就不打扰您了,救援信号已经加强,预计很快就会有回应。”
“呵……”
谢逸燃闻言只是嗤笑一声,不再理会他,带着一肚子不耐烦,转身便走回了厄缪斯所在的地方。
结果,刚绕过岩石,一眼就看见那个碍眼的紫毛小子——埃菲斯,脑袋居然歪着,堂而皇之地靠在了厄缪斯的肩膀上!
闭着眼睛,呼吸平稳,显然是睡着了。
平时这个位置,这个姿势,明明只有他谢逸燃才能独占!
一股无名火“噌”地就窜上了头顶。
他两步并作一步冲过去,二话不说,伸手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埃菲斯从厄缪斯肩上拨开,力道之大,让昏迷中的埃菲斯直接歪倒向另一侧,脑袋“咚”一声轻响磕在了旁边的岩石上。
“起开!”
谢逸燃声音又冷又硬,带着十足的不爽。
埃菲斯在昏睡中被这突如其来的粗暴对待弄醒,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淡紫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惊吓,不知所措地看着突然发难的谢逸燃。
厄缪斯也被谢逸燃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看着埃菲斯磕到石头,眉头立刻蹙起,语气带着不赞同。
“谢逸燃!你干什么?他受了重伤,而且刚刚睡着!”
“重伤就能随便往别虫身上靠?”
谢逸燃理直气壮地反驳,墨绿色的眼睛狠狠瞪了一眼还在发懵的埃菲斯,然后一屁股紧挨着厄缪斯坐下。
他手臂占有性地环住厄缪斯的腰,把自己的脑袋重重压回厄缪斯的颈窝后,还故意蹭了蹭。
“这是老子的位置。”
他宣布道,语气霸道得不容置疑。
厄缪斯被他这孩子气的争宠行为弄得哭笑不得,感受着颈侧传来的重量和温度,再看看一旁委屈又不敢说话的埃菲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只是太累了……”
“我管他累不累。”
谢逸燃哼了一声,闭上眼睛,手臂收得更紧。
“反正不准靠着你。”
埃菲斯看着这一幕,淡紫色的眼眸眨了眨,似乎明白了什么,默默地把自己往远处缩了缩,尽量降低存在感。
只是偶尔偷偷瞄向厄缪斯的眼神里,还带着点未散的不舍和依赖。
厄缪斯看着谢逸燃这副幼稚又霸道的模样,再看看一脸无辜可怜的师弟,只觉得一阵头疼。
他叹了口气,深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无奈,放轻了声音对埃菲斯道。
“埃菲斯,你先靠那边休息,别乱动。”
然后他侧过头,对靠在自己肩上的大型挂件低声道。
“谢逸燃,他还是个伤患,你轻点。”
谢逸燃哼了一声,非但没收敛,反而得寸进尺地用脸颊蹭了蹭厄缪斯的颈窝,嘟囔道。
“伤患就能靠你肩膀了?谁规定的?我不同意!”
厄缪斯:“……”
他彻底无言,只能任由这只嚣张的雄虫像圈地盘一样霸占着自己,感受着肩头传来的重量和温度,心底那点因师弟受伤而起的焦灼,竟奇异地被这混蛋的胡搅蛮缠冲淡了些许。
而被晾在一边的埃菲斯,看着自家师哥被那只可怕的雄虫牢牢霸占,只能默默把自己挪到更远的角落,抱着受伤的胳膊,独自舔舐伤口和心理阴影。
他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减少存在感。
谢逸燃身上那股混合着强势与戾气的信息素,即使隔了一段距离,依旧让他感到一阵阵生理性的不适与畏惧。
他并非畏惧对方的实力,虽然能明显感知到对方确实深不可测,但这不足以对他产生影响。
他只是单纯地,对“雄虫”这种存在感到恐惧。
幼年时被贵族雄虫肆意欺凌、当做玩物般虐待的阴影,早已深刻他的骨髓。
在他眼里,绝大多数雄虫都代表着不可理喻的暴戾、任性以及对雌虫生命的漠视。
谢逸燃阁下……显然比他见过的任何雄虫都要强大,也因此,那份潜在的“危险感”在他心中被无限放大。
即使知道他和师哥的关系貌似不是一般亲密,埃菲斯也无法控制本能的战栗。
他只能尽量避开,不去招惹。
就在这时,一阵带着卡塔尼亚特有硫磺气息的微凉轻风掠过。
埃菲斯似有所感,淡紫色的眼眸下意识地望向远处那片嶙峋的巨石区,那个他之前被“捡到”的大致方向。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昏迷前最后的模糊记忆。
剧烈的疼痛,冰冷的绝望,意识在黑暗中沉浮。
然后……是一抹极其耀眼的、仿佛黄金般的璀璨。
他记得有一双如同红宝石般透亮的眼眸,带着不耐烦和嫌弃,居高临下地俯视过他。
记得自己被粗暴地拎起,动作毫不温柔,却并没有将他直接扔出去。
也记得,在那之后,有什么冰凉而柔韧的东西缠上了他流血不止的伤口,强行止住了血,缓解了部分剧痛,保住了他濒临消散的意识。
是蛛丝……?
那个金发红眼的“虫”……
埃菲斯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甚至不确定那是否是一只“虫”。
对方的气息太过独特,强大而古老,与帝国所有的虫族都截然不同。
但……
回想起那双瑰红眼眸中尽管被厌恶包裹却依旧存在的“援手”,
回想起那看似粗暴实则有效的处理方式……
还有……回想起他貌似还用脸蹭了对方的腿……
等等……蹭了对方的腿?!
这个迟来的认知如同晴天霹雳直直劈中了他。
埃菲斯苍白的脸颊忽然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尤其是耳尖,迅速漫上一层薄红。
他怎么会做出那么……不知羞耻的事情?!
虽然是为了求生,虽然意识不清,但……对方显然是一位极其强大的存在。
他竟然……竟然……
埃菲斯淡紫色的眼眸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慌乱的水汽,埃菲斯猛地低下头,把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膝盖里,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畏惧谢逸燃,是因为对方是雄虫,是天生让他感到压力和害怕的存在。
而此刻,对那道拥有瑰红眼眸的身影,他感到的却是一种混杂着极致羞愧与无地自容,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他甚至……连对方是谁,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只知道,那双眼睛,那抹傲慢的艳色,恐怕会在他脑海里盘旋很久,很久。
他蜷缩在角落,像一只受惊过度的紫色仓鼠,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希望不要再遇到那位……被他“非礼”过的生物。
同时也暗自祈祷。
祈祷师哥的雄主不要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了,他真的好怕对方突然把他拎出来打一顿。
那样真的会很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