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转瞬即过。
这日晌午,一支风尘仆仆的大军出现在新淦城南。队伍前方,“朱”字大旗迎风招展,旗下一位年近三旬、面容刚毅、身着缟素的将领端坐马上,正是前太尉朱儁之子、现领交州事的朱符。他身后五千将士,虽显疲惫,但眼神锐利,军容严整,透着一股为帅复仇的悲愤之气。
沈风得报,亲自率领贾诩、周仓等文武出城相迎。他本欲借此机会与朱符好生结交,甚至已在城中备下接风宴席。
“文约兄远道而来,风未曾远迎,还望恕罪!”沈风快步上前,拱手为礼,语气诚挚。
朱符翻身下马,虽面带倦容,但眼神灼灼,透着一股刻不容缓的急切。他抱拳还礼,声音沙哑却坚定:“文虎兄客气!符此来,只为手刃笮融狗贼,为吾弟报仇雪恨!接风宴饮大可不必,还请文虎兄即刻发兵,共击南昌!”
沈风见他报仇心切,知强留无益,便从善如流,肃然道:“文约报仇之心,风已知晓!既如此,风便与文约同往!”
他当即下令:“周昂、张济、张绣听令!”
“末将在!”三人踏前一步。
“命你等率本部兵马留守新淦,加固城防,并接应后续粮草。待滕耽、滕胄押运粮草抵达,即刻送往南昌前线,不得有误!”
“诺!”
“其余诸将,整顿兵马,一个时辰后,随我与朱将军兵发南昌!”
“遵命!”
军令如山,大军迅速行动起来。沈风与朱符合兵一处,兵力超过一万三千人,浩浩荡荡,直扑西北方向的豫章郡治。
南昌城头,气氛压抑。
笮融面色阴沉地看着城外连绵不绝的营寨,尤其是那新出现的“朱”字大旗,更是让他眼皮直跳。薛礼败退回城,虽带回沈风军战力强悍的消息,但也加剧了城内的恐慌。
“佛主,城外敌军已逾万数,看旗号,连交州的朱符也来了……”一名部将忧心忡忡地禀报。
“慌什么!”笮融强自镇定,“我南昌城高池深,内有六千精锐!粮草充足,守上一年半载不成问题!他沈风、朱符远道而来,能奈我何?”
话虽如此,但他心中实则忐忑。更让他不安的是北面的消息。
就在沈风停留新淦的这七日,南边的孙策可没有闲着。
在周瑜的精心谋划下,孙策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克了南昌以北、笮融控制的最后一个外围据点新吴县。
此举如同斩断了笮融北逃的退路,也向所有人昭示:笮融势力已是强弩之末,困守孤城,败亡只是时间问题。这个消息早已悄然传入南昌,进一步动摇了守军本就不甚坚定的军心。
薛礼站在笮融身侧,看着城外军容鼎盛的联军,尤其是沈风军中那支黑衣黑甲、杀气凛然的部队,左臂的伤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低声道:“佛主,沈风军悍勇。朱符为报弟仇,其军也必拼死力战。我军…当以坚守为上,不可轻易出城浪战。”
笮融烦躁地挥挥手:“知道了!传令下去,严守四门!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擅自出战,立斩不赦!”
他望着城外猎猎旌旗,尤其是那面刺眼的“沈”字帅旗,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意。
早知如此,当初或许不该那么快对朱皓下手?
但事已至此,唯有死战到底!
南昌城外,联军大营。
中军帐内,沈风、朱符、贾诩以及双方主要将领齐聚一堂。巨大的南昌城防图铺在案上。
朱符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文虎兄,贾先生,符请为先锋,率本部兵马攻打南门!定要笮融狗贼血债血偿!”
董袭、何曼等将也纷纷请战,士气高昂。
沈风看向贾诩,贾诩瞬间了然,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古井无波:“朱刺史血仇在身,哀兵之势,锐不可当,此确为我军破城之利刃。然,”他话锋微转,手指轻点地图上南昌高厚的城墙,“利刃亦需待时而动。南昌城坚,守军近六千,粮草尚足。若我军仓促进攻,即便能下,亦必伤亡惨重,徒耗元气。不若先稳营垒,断其外援,懈其心志,待其内变,则事半功倍。”
“先生是要我坐视仇寇苟延残喘?”朱符眉头紧锁,语气已带上了明显的不耐,“我麾下五千儿郎,皆怀必死之志,何惧伤亡?”
“非是坐视,”贾诩微微摇头,目光深邃,“围三阙一,攻心为上。明围实懈,暗藏杀机。独留北门,非为生路,乃绝路也。届时将军再以雷霆万钧之势击其疲敝,方可令笮融授首,事半功倍。”
沈风适时接口,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文和先生老成谋国之言,还望文约兄三思。笮融已是瓮中之鳖,覆灭只在旦夕之间。我等携大势而来,当以泰山压顶之威,力求以最小代价克此坚城。届时,将军亲手刃仇,方能真正告慰朱豫章在天之灵,亦可保全更多忠勇将士性命,以图将来。”
他言辞恳切,目光坦诚地看向朱符。
朱符胸膛剧烈起伏,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沈风与贾诩之言,他何尝不知有理?但一想到弟弟朱皓惨死,那刻骨的仇恨便如毒焰般灼烧着他的理智。他猛地站起身,对着沈风重重一抱拳,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
“文虎与先生深谋远虑,符…感佩!然此仇不共戴天,符心意已决,片刻不愿再等!”
言罢,竟不再多听劝阻,转身大步出帐,甲胄铿锵之声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他麾下将领也纷纷向沈风行礼,紧随其后离去。
帐内一时寂静。何曼忍不住低声道:“主公,这…”
沈风抬手止住他的话,望着帐外朱符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对贾诩道:“文和先生,看来…我们需做好两手准备了。”
贾诩眼帘微垂,淡淡道:“哀兵可用,亦易折。且让朱刺史一试锋芒,挫敌锐气,亦无不可。我军正好借此观敌虚实,待其气衰,再行雷霆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