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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风起了个大早,径直去了钱塘县衙。

县衙内,盛宪正伏案疾书,几卷新整理的户籍田册摊开在案头。有沈家及本地几家豪强的配合,这位新上任的钱塘令上手极快,政务梳理得井井有条,眉宇间虽带疲惫,却更显精神奕奕。

听闻太守亲至,他连忙起身整冠相迎。

“府君。”盛宪拱手施礼。

沈风步入堂内,目光扫过整理有序的文书卷册,微微颔首,语气温和:“盛令近日辛苦,钱塘诸事能迅速步入正轨,你功不可没。”

“此乃宪分内之事,不敢言功。”盛宪谦逊道,随即主动提及,“只是府君此前嘱托的教化大事以及选址建院之事,宪反复思量,尚未敢轻定。此事关乎郡学百年根基,需慎之又慎。”

“正为此事而来。”沈风抬手虚扶,“纸上谈兵终觉浅,随我去武林水畔实地走一走。”

两人仅带数名随从,策马出城。暮春的武林水烟波浩渺,远山如黛,细雨初歇后的空气格外清新,浸润着湖光山色与草木芬芳。鸥鹭时而掠过水面,留下圈圈涟漪,确是一派钟灵毓秀景象。

沈风勒马湖滨,极目远眺,心中已有计较。他扬鞭指向孤山方向:“盛令以为,那处如何?”

盛宪凝神望去,但见孤山独立湖中,仅以白堤与岸相连,山势虽不高,却林木葱郁,意境清幽,远离市井喧嚣,自成一格。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沉吟道:“府君慧眼。孤山环境清幽绝俗,正是学子静心读书、钻研学问的佳处。且依山傍水,舟楫可通,交通亦不算闭塞,物资输送尚算便利。只是…”他略一顿,考虑到实际问题,“于湖中孤岛动工营建,木石转运、匠人往来,耗费恐比陆上多出数成,工期亦需更长。”

“耗费与工期,非首要之虑。”沈风语气坚定,目光深远,“教化乃百年大计,奠基之业,岂惜一时之费,不图长远之利?我要建的学院,非仅诵经读史之地,更当设明算、律法、农工、水利乃至格物诸科。要的,是能培养明体达用、匡时济世之才的所在,而非只会寻章摘句、不通世务的腐儒。”

他顿了顿,继续道:“孤山独立,恰可摒除外界干扰,使师生专心向学。此事便交由你全权督办。可征辟郡中巧匠,亦可招募安置流民以工代赈,既成学府,亦解民困,一举两得。所需钱帛,我会从府库中专项拨付,确保足用。图纸规划,你可多请教墨家传人与熟知水利、工事的匠师,务必使学舍坚固实用,布局合理,与环境相融。”

盛宪闻言,神色肃然,深深一揖:“府君宏图远略,宪敬佩不已!必当竭尽全力,督造好此百年学府,不负府君重托!”

沈风微微颔首,对盛宪的郑重承诺颇为满意。他目光再次投向烟波浩渺的湖面,仿佛已透过眼前山水,看到了未来的景象。

“盛令,”沈风的声音沉稳而富有远见,“学院建成后,不仅要广纳吴郡才俊,更要敞开胸怀,延请天下名师。我已修书数封,准备派人送往会稽、吴郡等地,邀请几位隐逸大儒出山。此外,我还打算从北地聘请精通农工水利的实干之才。”

盛宪眼中闪过惊讶之色:“府君思虑之周全,宪自愧不如。只是...北地战乱频仍,人才难觅,且南北学风迥异,恐生龃龉。”

“正因如此,才更需博采众长。”沈风转身,目光如炬,“江南偏安一隅,若再固步自封,终将落后于人。我要建的不仅是吴郡的学府,更是天下的学府。”

说到这里,沈风稍作停顿,语气更加恳切:“学府之基,在于典籍。我意将沈氏历代所藏之书尽数取出,命人誊抄复刻,悉数纳入学院藏书阁。此外,我还准备修书给蔡邕蔡公,恳请他将毕生所藏也复刻一份,送至钱塘。蔡公藏书之富、之精,海内共知。若能得他相助,学院藏书立时便可与北方世家比肩。”

盛宪闻言,神情愈发动容。他略一沉吟,便郑重拱手道:“府君为教化竟愿倾家族之藏,此心可比日月!宪虽家世不显,藏书不及沈氏、蔡氏之富,却也愿尽绵薄之力。家中尚有祖传经籍注疏百余卷,愿一并献出,供学子抄录研读。”

沈风眼中露出赞许之色:“盛令有此心意,实乃钱塘学子之福。集三家之藏,再广搜天下典籍,何愁学院文脉不盛?”

二人沿着湖岸缓缓骑行,细碎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学院规制,”沈风继续规划着,“当分设经义、明算、律法、农工、水利、格物六科。经义为根基,其余诸科并重。学子入学后,需先修经义一年,再根据禀赋志向,择科专攻。”

盛宪一边聆听,一边在心中快速盘算:“如此一来,所需教习数量将远超寻常郡学。且农工、格物等科,恐难寻到合适的师长。”

“此事我已有考量。”沈风从容不迫,“农科教习,可征辟郡中老农,他们虽不谙经史,却深谙土地之性;工科,可延请墨家传人与能工巧匠;格物科...”他略作停顿,“我认识几位隐居天目山的方士,他们虽好炼丹之术,却也对万物之理颇有研究。”

盛宪恍然大悟:“府君是要打破士农工商的界限?”

“人才不分贵贱,学问不别高下。”沈风语气坚定,“若能使老农的耕作经验载入典籍,工匠的巧思传承后世,方士的发现惠及黎民,这才是真正的教化之功。”

说话间,众人已行至白堤。堤上游人如织,不少是逃难至钱塘的北地流民,他们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与西湖的美景形成鲜明对比。

沈风勒马驻足,神色凝重:“看见了吗?这些流民中,未必没有能工巧匠,未必没有饱学之士。乱世之中,人才流落,正是我们招贤纳士的良机。”

盛宪顺着沈风的目光望去,若有所思:“府君的意思是...?”

“兴建学苑的工匠,优先从流民中招募;学院的杂役、书童,也可选拔流民子弟中聪慧者担任。”沈风的目光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此外,张贴告示,凡有特殊才能者,不论出身,皆可来试。善算者入明算科,善工者入职方科,善辩者入律法科...”

盛宪闻言,心中震撼不已。他深知此举将打破多少陈规,又将引来多少非议。然而,看着沈风坚毅的侧脸,他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参与开创大业的激动。

“宪明白了。”盛宪郑重应道,“返回县衙后,我立即着手拟定详细章程,三日内呈报府君。”

沈风点头,最后望了一眼孤山的方向,调转马头:“走吧,时不我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