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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战机显现,敌半渡而击

残阳如血,将浑河北岸的修罗场染上了一层更加凄艳诡异的红光。厮杀并未停歇,反而在局部地区变得更加激烈和混乱。何宇率领选锋营,如同救火队一般,在左翼濒临崩溃的阵线上来回冲杀,鸳鸯阵所到之处,总能暂时将登岸的后金军击退,稳定住一小片区域。但整个战局,依旧如同一个四处漏水的破船,堵住这边,那边又开始崩陷。

何宇身上的山文甲已经破损多处,甲叶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痂和泥泞,左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只是被紧急包扎,依旧在不断渗血。他的铁锏早已砍出了七八个深深的缺口,几乎成了一把锯子,但握锏的手依旧稳定有力。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汗水、血水混合着,从额角不断滴落,模糊了视线,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始终如同鹰隼般扫视着整个战场,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大人!西边第三道壕沟丢了!赵把总战死!”一名浑身是血的哨骑踉跄跑来汇报。

“知道了。让王哨官收拢残兵,退守第二道壕沟后的土垒,依托工事抵抗,能拖一刻是一刻!”何宇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他挥锏格开一支不知从哪个方向射来的流矢,对身边的牛大力道:“大力,带一队人,去那边缺口顶一下,半刻钟后撤回!”

“得令!”牛大力瓮声应道,他如同一个血人,熟铜棍上沾满了黏糊糊的血肉碎末,但他依旧生龙活虎,带着一队刀盾手就冲向了另一处告急的地点。

选锋营的将士们同样疲惫不堪,伤亡也在不断增加。他们虽然是精锐,但也是人,连续高强度的搏杀消耗着他们每一分体力。然而,没有一个人退缩,没有一个人抱怨。因为他们的主将始终站在最危险的地方,因为何宇的存在,就是他们意志的支柱。鸳鸯阵在残破的工事间移动、厮杀、防御,像是一群在惊涛骇浪中死死抱团的铁刺猬,任凭后金军的浪潮如何冲击,兀自岿然不动,用生命和血肉一寸寸地坚守着防线。

时间在惨烈的拉锯战中缓缓流逝。太阳终于完全沉入了西边的地平线之下,天地间最后的光亮迅速消退,暮色如同巨大的帷幕,开始笼罩血腥的战场。但战斗并未因夜幕降临而停止,反而变得更加残酷。火光取代了日光,成为战场的主宰。明军点燃了预先堆放在一些关键节点处的柴堆和火油,熊熊烈焰腾空而起,不仅提供了照明,更成为阻隔敌军、制造恐慌的利器。后金军也点燃了火把,无数跳动的光点在黑暗中涌动,如同地狱中涌出的鬼火。

“呜——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牛角号声在后金军阵中再次响起,这一次,号角声更加密集,更加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催促意味。显然,对岸的努尔哈赤对前线进展的速度感到不满了。更多的后金部队,如同被驱赶的兽群,被迫在夜色和明军残余远程火力的打击下,开始新一轮的强渡。河面上,木筏、皮筏的数量骤然增加,火光映照下,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在冰冷的河水中挣扎前行。

“弓箭手!火箭准备!放!”陈敢在高垒上嘶哑地命令着。尽管箭矢已经所剩无几,炮膛也过热无法发射,但他依然指挥着仅存的远程力量,进行着近乎绝望的抵抗。带着火焰的箭矢划破夜空,落入河中,点燃了一些木筏,引起一阵混乱和惨叫,但更多的敌军还是顽强地向着北岸涌来。

何宇刚刚击退了一小股试图渗透侧翼的后金散兵,背靠着一辆被烧毁的偏厢车残骸暂歇。他剧烈地咳嗽着,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他抬起头,望向浑河方向。由于持续的厮杀和位置的移动,他现在能更清晰地看到河面的情况。

夜色和火光交织,勾勒出诡异的画面。浑河的水位,似乎比白天低了一些?何宇心中一动,强忍着疲惫和伤痛,努力集中精神观察。没错!不是似乎,是确实在下降!白天激战时未曾留意,现在定睛看去,靠近北岸的河滩,明显比几个时辰前宽阔了许多!那些白天被河水淹没的淤泥滩、沙洲,此刻都暴露了出来,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着湿漉漉的光泽。

“潮水……退潮了!”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何宇的脑海!他猛地想起战前勘察地形时,曾向当地老渔民询问过浑河的水文情况。浑河虽非大海,但受海口潮汐影响,每日亦有涨落,只是幅度不大,平日不显。但在此刻,在这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这看似微不足道的自然规律,却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何宇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度兴奋下产生的战栗!他仔细观察着河滩:宽阔的泥泞地带,足以让成百上千的士兵滞留!而此刻,正是后金军发动新一轮强渡的高峰期!先头部队已经登上了北岸,正在整顿队形,或者与明军前沿部队接战。而更多的后续部队,则密密麻麻地拥挤在刚刚露出的宽阔滩涂上!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淤泥中艰难前行,队形早已混乱不堪。更要命的是,河水还在继续退去,他们登陆的滩头阵地正在不断扩大,但也意味着他们与南岸主力的距离在无形中被拉长了!后续的支援和撤退的路线,都变得更为困难和漫长!

“半渡而击……真正的半渡而击!”何宇几乎要呐喊出来!战前他献上的策略,核心就是“半渡而击”,但最初设想的是在敌军渡河过程中利用远程火力大量杀伤。然而实战中,后金军凭借兵力优势和凶悍作风,硬是顶着伤亡完成了登陆。可现在,老天爷却送来了一个真正的、千载难逢的“半渡”良机!不是在水上,而是在这泥泞的滩涂!敌军主力拥挤在滩头,前进受阻,后退不易,背靠正在退潮的河水,侧翼暴露,阵型混乱,士气在久攻不下和夜间作战的恐慌中必然低落!

这就是战机!等待了整整一个下午,用无数将士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决胜战机!

何宇瞬间感到所有的疲惫和伤痛都不翼而飞,一股炽热的火焰从心底燃起,瞬间流遍四肢百骸!他猛地站直身体,目光如炬,扫过身边同样疲惫但眼神依旧坚定的选锋营将士。

“陈敢!”何宇朝着高垒方向怒吼,声音穿透战场喧嚣,“信号火箭!三支连发!红色!向大帅请示,总攻时机已到!敌已被困滩头!”

高垒上的陈敢闻声,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总攻?在如此劣势下总攻?但他对何宇有着绝对的信任,毫不迟疑地嘶声下令:“快!信号火箭!红色!三连发!”

“咻——咻——咻——”

三支拖着鲜艳红色尾焰的火箭,尖啸着蹿入漆黑的夜空,在最高点炸开,如同三颗血色的星辰,即便在纷飞的火光和硝烟中,也清晰可见!这是战前约定的最高级别信号,代表前线主将认为决战的时机已经成熟!

信号发出,何宇知道,接下来就是等待中军主帅的决断。但他不能干等!他必须为总攻做好准备,至少,要让他这支目前战场上最具战斗力的尖刀,处于最佳的出击位置!

“选锋营!全体都有!”何宇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在夜色中传开,“检查兵器,整理甲胄!还能动的,跟我来!我们向前移动,抵近滩头边缘,等待总攻号令!”

没有犹豫,没有疑问。残存的近两百名选锋营将士,默默地将卷刃的刀剑在盾牌上蹭了蹭,紧了紧松动的甲绦,扶正了破损的头盔,然后跟随着那个浑身浴血却挺直如松的身影,向着杀声最激烈、火光最明亮的河滩方向,逆着溃退的人流,坚定地推进了一段距离。他们利用地形和残破工事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运动到了一处可以俯瞰部分滩涂的高地后方,如同一群潜伏在黑暗中的猎豹,死死盯住了下方混乱而庞大的猎物群。

滩涂上的情况,比何宇从远处看到的还要糟糕。数千名后金军拥挤在泥泞中,人喊马嘶,混乱不堪。先登的部队与明军胶着,后续部队不断涌上,却无法有效展开。军官的呵斥声、伤兵的哀嚎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许多士兵在齐膝深的淤泥中艰难跋涉,士气低落。他们背对着正在退潮的河水,水面反射着对岸的灯火和天空的火光,却显得那么遥远而不真实,仿佛退路随时会消失。一种不安和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敌军中蔓延。

何宇趴在一道土坎后,冰冷潮湿的泥土气息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冲入鼻腔。他能清晰地看到下方敌军脸上疲惫、茫然甚至恐惧的神情。他握紧了手中的铁锏,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知道,明军的主力情况同样不容乐观,苦战一日,伤亡惨重,疲惫已极。但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这孤注一掷的反击!狭路相逢勇者胜!此刻,比拼的就是最后那一口气,谁更能坚持,谁更敢拼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长。中军方向依旧没有动静。何宇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难道主帅犹豫了?认为风险太大?还是中军也陷入了苦战,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

身后的选锋营将士们也开始有些躁动,目光纷纷投向何宇。如果中军不响应,他们这支孤军深入敌前的尖刀,很快就会被反应过来敌军淹没。

就在何宇几乎要按捺不住,准备派人再次催促,甚至考虑是否要擅自发动决死冲锋,以带动全线反攻之时——

“咚!!!”

“咚!!!”

“咚!!!”

三声沉重无比、仿佛敲在人心坎上的巨大鼓声,如同春雷炸响,陡然从明军阵地的纵深传来!这鼓声是如此雄浑,如此有力,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

紧跟着,是更加密集、更加激昂的战鼓声,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与此同时,无数支响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射向天空,中军方向,代表全线进攻的赤色大纛旗,在无数火把的照耀下,被奋力舞动起来!

“全军——进攻!”

“杀鞑子!”

“冲啊!”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从明军阵地的各个方向响起!养精蓄锐许久的中军预备队,以及那些原本在苦苦支撑的明军残部,在这一刻,被这决死的战鼓和号令彻底点燃了斗志!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猛然爆发!

何宇猛地站起身,所有的担忧、焦虑、疲惫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只剩下沸腾的战意和必死的决心!他举起那柄残破的铁锏,指向下方混乱的滩涂,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震彻全场的怒吼:

“选锋营——!”

“有我无敌!”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