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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清丈风云,田亩之争

时近清明,北地的春风依旧带着料峭寒意,却已然挡不住田间地头那一片片顽强滋生的新绿。麦苗在微风中泛起层层波浪,本该是一派充满希望的农耕图景。然而,在这片隶属于北直隶顺天府宛平县的土地上,一种无形的紧张气氛,却如同潜流般在麦浪下涌动,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平日里还算宽敞的城隍庙前广场,此刻被各色人等挤得水泄不通。看热闹的百姓踮着脚尖,交头接耳,脸上混杂着好奇、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人群外围,几个穿着绸缎长衫、看似商人打扮的男子,眼神却异常锐利,他们并不交谈,只是冷眼扫视着场中情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看似普通的玉佩——那或许是某种联络的暗号。

广场中央,一面杏黄色的“清丈使”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户部主事赵岩,一位年约三旬、面容清癯、目光坚定的官员,挺身而立。他身后,三十名从户部及北直隶布政使司抽调的精干算手、书吏,排成两列。他们手中或持着崭新的步弓、丈量绳,或捧着厚重的空白鱼鳞册和算盘,个个面色肃然,透着一股即将执行重要任务的凝重。阳光照在他们浆洗得笔挺的青色公服上,与周围百姓破旧的棉袄形成了鲜明对比。

宛平知县,一个身材微胖、面色惶恐的中年官员,搓着手凑到赵岩身边,压低声音,几乎带着哭腔:“赵主事,是不是……再斟酌斟酌?下官昨日又核查了一遍,那孟家庄的田契,确实……确实有些含糊不清之处,可……可保定伯孟家,那是世代簪缨,与原来的燕王府,还有现在的燕山前卫指挥使冯诚冯大人,都是姻亲故旧,盘根错节啊!这第一站就……”

赵岩眉头微蹙,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知县的絮叨,声音不大,却清晰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黄知县,本官奉的是陛下钦命,陈总督宪令,执行的是《大明清丈令》。田契有无问题,清丈之后,自有公断。至于人情关系,”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中那几个神色阴沉的“绸缎商人”,“不在本官考量之内。”

说罢,他不再理会面色惨白的知县,转身从一名书吏手中接过一柄制作精良、刻度清晰的黄铜尺。他随手将县衙提供的、那柄已经被磨得边缘发亮、刻度都有些模糊的旧木尺丢在一旁,朗声道:“清丈田亩,乃国之基石,首重公平。自今日起,北直隶清丈,一律使用工部新颁的‘建文尺’,旧尺陋规,一概废止!出发,孟家庄!”

“遵命!”清丈队伍齐声应和,声音洪亮,透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队伍在赵岩的带领下,迈着坚定的步伐,穿过窃窃私语的人群,朝着城外的孟家庄方向行进。那几名“绸缎商人”交换了一个阴鸷的眼神,其中一人悄然离开人群,快步向城东方向跑去。

孟家庄是宛平县境内数一数二的大庄子,背靠一片缓坡,庄前良田千顷,沟渠纵横。庄子的主人,正是世袭保定伯孟善。孟家在此地盘踞超过三代,庄院高墙深垒,气派非凡,远非普通乡绅可比。

清丈队伍刚越过标志孟家庄地界的青石界碑,正准备按照鱼鳞旧册的记载,从庄头最显眼的一片上田开始丈量。突然,从田埂后、沟渠边、附近的树林里,呼啦啦涌出百余名手持锄头、铁锹、木棍的汉子。这些人大多穿着破旧的短褂,面色黝黑,看似是普通佃户,但其中不少人眼神凶狠,动作矫健,显然并非纯粹的农夫。

为首一名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汉子,跳到一块较高的土坡上,挥舞着手中的锄头,声嘶力竭地高喊:“乡亲们!官府又来逼死我们了!他们说的清丈是假,夺我们的活命田才是真!没了田,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大家伙儿拼了!不能让他们量!”

“对!拼了!”

“保护我们的田!”

“滚出去!”

人群被煽动起来,发出杂乱而充满敌意的吼声,一步步朝着清丈队伍逼近,手中的农具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队伍中的书吏和算手们哪里见过这等阵势,顿时面露惧色,队伍出现了一阵骚动。

赵岩心头一紧,但面上依旧镇定。他上前一步,毫无畏惧地直面那群情激愤的人群,运足中气,厉声呵斥:“放肆!本官奉旨清丈,旨在厘定天下田亩,均平赋役,使有田者纳粮,无田者得安!何来夺田之说?尔等休要听信谣言,阻挠公务,乃是重罪!”

他的声音洪亮,试图压过现场的嘈杂。然而,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赵岩话音未落,就听“嗖”的一声破空锐响,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从人群后方猛地掷出,速度极快,目标直指赵岩面门!

“大人小心!”一名年轻的书吏反应极快,猛地将赵岩往旁边一推。

“噗!”石头擦着赵岩的胳膊飞过,重重砸在后面一名躲闪不及的书吏肩膀上。那书吏惨叫一声,顿时倒地,肩胛处鲜血直流。

“反了!反了!”赵岩又惊又怒,扶住受伤的书吏,对着随行护卫的二十名本地卫所兵喝道,“护队!将掷石凶徒拿下!”

然而,令人心寒的一幕出现了。那二十名卫所兵,你看我,我看你,脚步踟蹰,非但没有上前拿人,反而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中的长枪都拿得歪歪斜斜,脸上写满了畏惧和推诿。显然,他们深知孟家庄的背景,不敢轻易得罪。

眼看人群在掷石者的鼓舞下,更加躁动,就要冲垮清丈队伍的阵型,一场流血冲突似乎不可避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陡然间,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如同闷雷般由远及近,震得地面微微发颤!只见官道尽头,一股赤红色的洪流席卷而来!那是三十名骑兵,人人身着靛蓝色新式军服,外罩赤红色战袄,背负燧发长枪,腰挎马刀,行动间如同一人。马蹄翻飞,尘土飞扬,却丝毫不乱队形,一股经历过严格训练和战火洗礼的凛冽杀气,扑面而来!

为首的队正,是一名面容冷峻、眼神如鹰的年轻军官。他率领骑兵队伍瞬息间便冲到清丈队伍与抗法人群之间,三十骑如同铜墙铁壁般骤然刹住,战马人立而起,发出阵阵嘶鸣。不等众人反应,骑兵们已然动作划一地翻身下马,以战马为掩体,“唰”地一声,第一排十人单膝跪地,第二排十人躬身站立,第三排十人挺立持枪,三排燧发枪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了前方骚动的人群!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止步!冲击官队者,格杀勿论!”新军队正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寒冰撞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抗法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钢铁洪流和森然杀气彻底震慑住了。他们何时见过如此军容整肃、装备精良、令行禁止的军队?那冰冷的枪口,那肃杀的眼神,让他们毫不怀疑,只要再往前一步,立刻就会血溅五步。人群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僵在原地,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惧和茫然。

短暂的死寂被另一阵马蹄声打破。只见燕山前卫指挥使冯诚,顶盔掼甲,率领着约五十名盔甲鲜明的卫所兵,气喘吁吁地赶到现场。冯诚年约四旬,面色黝黑,眼神闪烁,带着一股兵痞的油滑之气。他勒住马,目光扫过现场,先是瞥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佃户”们,然后故意策马向前,几乎要撞到那名新军队正,才猛地勒停,居高临下,阴阳怪气地说道:

“哟,我当是谁这么大阵仗?原来是新军的弟兄。怎么,对着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放铳,就是你们从南京带来的新法?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新军队正身形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平静地回应,声音依旧冰冷:“冯指挥使,末将奉命护卫清丈使赵大人及清丈队伍安全。职责所在,只问是否威胁公务,不问对象是谁。”

冯诚被这不软不硬的钉子碰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冷哼一声,转移话题。他指着田垄边一处修缮得颇为气派、立着石碑的新坟,大声道:“赵主事,别的地方你们要量,冯某管不着。但这处,是孟老太爷的祭田!动不得!惊扰了先人,你们担待得起吗?”

赵岩早已冷静下来,他示意新军士兵保持警戒,自己则不慌不忙地翻开随身携带的、盖有顺天府和布政使司大印的鱼鳞册副本,找到孟家庄一页,仔细核对后,抬头看向冯诚,语气带着一丝讥讽:“冯指挥使,鱼鳞册上白纸黑字记载,孟家祭田,计十亩。请问眼前这片田地,依你看来,可有十亩?”

那片紧邻坟茔的田地,明显远超十亩,怕是百亩都不止。周围一些围观的庄户,也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冯诚一时语塞,强词夺理道:“这……这册子是老黄历了!后来……后来孟家又捐资修缮了祖坟,扩了些地,也是情理之中!”

“哦?”赵岩寸步不让,“扩了多少?可有官府批文?缴纳了相应赋税?这多出来的九十亩‘祭田’,难不成是烧给阴间先人用的?”

“你!”冯诚被噎得满脸通红,手指着赵岩,却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传来一阵喧哗,只见一顶四人抬的蓝呢轿子在一群豪奴家丁的簇拥下,缓缓行来。轿子停下,帘幕掀开,一位身着伯爵常服、年约六旬、面色红润、眼神却透着精明与倨傲的老者,缓步走下轿来。正是保定伯孟善。

孟善的出现,让现场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许多原本围观的多民,下意识地跪拜下去,口称“伯爷”。孟善看也不看那些跪拜的百姓,目光直接落在赵岩和冯诚身上,最后定格在赵岩手中的鱼鳞册上。

他并未立刻发作,而是从袖中缓缓掏出一卷用明黄色绸缎包裹、边缘已经泛黄破损的纸卷,小心翼翼地展开,露出一份字迹古朴、盖着洪武年间印玺的地契。他双手捧着地契,面向众人,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悲愤和倚老卖老的姿态:

“赵主事,冯指挥,诸位乡亲都在!老朽手中这份地契,乃是洪武二十五年,太祖高皇帝御笔亲赐,敕封我孟家永业田的凭证!这上面写得明明白白,孟家庄周遭千亩良田,皆归我孟家所有!太祖爷的恩典,难道到了今时今日,就不作数了吗?朝廷的新法,难道要大过太祖爷的圣旨?!”

这一手极其厉害!直接搬出了太祖皇帝,将矛盾上升到了对祖宗成法是否遵循的高度。一些不明就里的乡民,闻言更是窃窃私语,看向清丈队伍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

赵岩心知这是对方最大的倚仗,也是清丈工作最大的拦路虎。他深吸一口气,毫无惧色,也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正是离京前皇帝朱允炆亲授的《清丈令》圣旨。他朗声宣读关键段落:“……朕绍承大统,体恤民艰,然田亩不清,赋役不均,实为痼疾。特颁此令,着各布政使司,会同户部,重新清丈天下田亩……凡有田土,无论官民勋贵,皆需据实报勘,依新制纳赋……旧有契证,需与鱼鳞册、黄册核对,不符者,以实测为准……钦此!”

读罢,赵岩收起圣旨,目光直视孟善:“孟伯爷,陛下新颁《清丈令》,乃为革除积弊,富国强兵,此乃当今圣意!凡天下田亩,皆需重勘。您这份地契,自然尊贵,但也需与现有册籍、实地丈量结果相互印证。若果真属实,朝廷绝不会亏待勋臣;若有不实之处,”他顿了顿,语气转硬,“也需依法依规办理!”

孟善没想到赵岩如此强硬,连太祖地契都压不住,尤其是那句“无论官民勋贵”,更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养尊处优多年,何曾受过这等顶撞?顿时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手中的地契摔在地上,指着赵岩,对身后的家丁豪奴吼道:“黄口小儿,安敢欺我!给我……给我把这些扰民的官差轰出去!”

他本想说“打出去”,但看到一旁那些虎视眈眈、枪口冰冷的新军士兵,临时改成了“轰出去”。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砰!砰!砰!”

三声震耳欲聋的火枪轰鸣,骤然炸响!是新军队正果断下令,对空鸣枪示警!

浓烈的硝烟味瞬间弥漫开来,巨大的声响在田野间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豪奴家丁,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魂飞魄散,顿时抱头鼠窜,乱作一团。就连冯诚带来的卫所兵,也有不少人被吓得手一软,兵刃“哐当”掉在地上。孟善本人也是脸色煞白,连连后退,被家仆扶住才没摔倒。

现场一片死寂,只剩下硝烟缓缓飘散。新军士兵们依旧保持着射击姿势,眼神冰冷,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强大的武力威慑,瞬间控制了局面。

冲突暂时平息,清丈工作今日显然无法继续。赵岩命令队伍护送受伤书吏返回宛平县城医治,自己则和新军队正带着几名心腹,退至官道旁一座废弃的破败山神庙内,暂作休整,商议对策。

庙内蛛网遍布,神像蒙尘。赵岩坐在一个破旧的蒲团上,由随行懂些医术的书吏帮忙包扎手臂上被石头擦伤的伤口。他面色凝重,对擦拭着燧发枪的新军队正说道:“今日之事,绝非偶然。孟善、冯诚,还有那些所谓的‘佃户’,分明是串通一气,有备而来。他们不会就此罢休。冯诚的卫所兵今日作壁上观,明日恐怕还会使绊子。我怀疑,孟善庄内,还藏有更厉害的武装,比如弓手甚至私兵。”

新军队正名叫韩锋,是徐辉祖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军官,参加过平定燕藩的战事,实战经验丰富。他检查完枪械,抬起头,眼中寒光一闪:“赵大人所虑极是。末将已派烽火信使,以八百里加急向北平总督府和北方总参谋部分司求援。最迟明日晌午,应有一哨(约百人)骑兵前来增援。”

他顿了顿,凑近赵岩,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微不可闻:“还有一事,末将觉得蹊跷。在带队巡逻孟家庄外围,尤其是靠近他们祖坟那片林地时,在一处隐蔽的土沟里,发现了这个。”

韩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赫然是几枚打造精良、闪着幽冷寒光的……三棱箭镞!这种箭镞形制特殊,穿透力极强,绝非普通猎户或民间护院所能拥有,分明是军中制式装备!

赵岩倒吸一口凉气,拿起一枚箭镞,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他的心也随之一沉:“制式箭镞……他们竟然私藏军械!这……这已不是简单的抗法,这是图谋不轨!”

韩锋重重地点点头:“此事非同小可。末将怀疑,孟善乃至其背后的势力,所图甚大。阻挠清丈,或许只是表象。”

暮色降临,北平总督府

当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掠过北平城巍峨的城墙时,一骑快马浑身汗湿,冲入城门,直奔位于原燕王府旧址改造而成的北直隶总督府。

片刻之后,总督府签押房内,响起一声沉重的拍案声!

“岂有此理!”陈瑄须发皆张,怒目圆睁,手中捏着赵岩和韩锋联名发来的急报,气得在房中来回踱步,“区区一个保定伯,竟敢如此猖狂!聚众抗法,袭击官差,现在竟然还私藏军械!他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他猛地转身,走到悬挂着北直隶巨幅舆图的墙壁前,找到宛平县的位置,拿起朱笔,就要在上面画下一个代表严剿的标记。

“陈督,且慢。”

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响起。一直坐在一旁静静阅览文牍的北直隶参议朱高炽,放下了手中的卷宗,起身走到陈瑄身边。他伸出略显肥胖却稳定的手,轻轻按住了陈瑄执笔的手腕。

陈瑄一怔,看向朱高炽。烛光下,朱高炽圆胖的脸上带着惯有的平和,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智慧。

“陈督息怒。”朱高炽缓缓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孟善固然可恶,但其女是冯诚续弦,冯诚手握燕山前卫数千兵马,虽战力堪忧,却在本地盘根错节。若此时以雷霆手段直接镇压孟善,恐逼得冯诚狗急跳墙,引发更大规模的骚乱,甚至波及整个顺天府,于清丈大局不利。”

他指着地图上宛平县周边标注的其他几个豪强庄园和卫所驻地:“您看,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如,先暂缓对孟家庄的直接清丈,明面上以示朝廷宽仁,暗地里,由韩队正和新增援的骑兵,配合皇城司的密探,严密监控孟家庄和冯诚的动向,搜集其私藏军械、勾结抗法的确凿证据。同时,”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可以先从那些与孟善有隙、或势力较小的豪强入手,顺利推进清丈。只要大部分地区清丈完成,孟善和冯诚就成了孤岛,届时再以确凿罪证一举拿下,既可彰显国法,又能剪除其羽翼,事半功倍。此乃‘断其羽翼,孤立核心’之策。”

陈瑄闻言,暴怒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他仔细品味着朱高炽的话,眼中露出深思之色。良久,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朱笔重重搁在笔架上,叹道:“高炽先生所言极是!是陈某急躁了。刚猛虽能破局,然柔韧方能持久。便依先生之策!”

两人的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摊开的北直隶舆图上,宛平县的那个点,已被陈瑄用朱砂小心翼翼地圈了起来,如同一滴凝固的血,预示着这片土地之下,潜藏着更深、更险恶的漩涡。而如何在这漩涡中航行,不仅需要陈瑄的刚猛决断,更需要朱高炽这般洞察人心的怀柔智慧。北直隶的新政之路,注定布满了荆棘与陷阱。

(第12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