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寂静的神座
风停了。
持续数日的能量乱流，终于平息。
不周山顶的青铜古殿前，一片空旷。
赖劫生站在虚空中，脚下是流动的混沌云海。他身上的儒衫被血和土染黑，软软的垂着，一动不动。
他体内的混沌劫力，正迅速从经脉中退去。
紧接着，一股虚弱感袭来，让他差点站不稳。
他浑身剧痛，神魂也传来强烈的刺痛。这是强行催动力量后的反噬。
赖劫生眼前发黑，在空中晃了晃，差点栽进下方的云海。
但他还是站住了。
他缓缓抬起手，摊开手心。
两样东西静静躺在那里。
一件是亢金龙星官死后留下的神格。它通体剔透，散发着神圣冰冷的秩序之力。
另一件，是贯星盘的最后一块碎片，上面刻着古老星文，发着柔和的光。
这就是这场战争的胜利果实。
是用无数条命换来的战利品。
赖劫生静静看着它们，那双金黑异瞳光芒尽失，眼神空洞。
他赢了。
但他高兴不起来。
赖劫生的目光越过掌心的战利品，望向不远处。
江玄静静躺在那儿。
他身上的白袍碎了，沾满血污，没了初见时的样子。他脸上没了往日的高傲，表情很安详。代表他身份的玉骨折扇断成两截，掉在一旁。
这个云上天的天之骄子，最终用自己的命，走了他认可的道。
赖劫生收回目光，喉咙有些发干。
他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几道流光从天幕的豁口冲上来，来人气息急切。
“盟主！”
为首的是獠牙司主事柳薷艳，身后跟着铁拳司的代理司主石进，万妖盟的狂枭妖王，以及变革派天官的首领角星官。
他们是破军盟剩下的最高层。
他们冲上山顶，第一眼看到的是失去神明气息的青铜古殿，和站在殿前那道孤单的身影。
“我们……赢了？”
石进看着眼前的一切，声音有些发抖。
没人回答他。
因为他们看清山顶的全貌后，心一下就凉了。
这里没有胜利的欢呼，只有一片狼藉。
这里到处都是破碎的法宝和盔甲，一具具尸体倒在血泊中，再也站不起来。
空气里除了血腥味，就只剩下让人喘不过气的寂静。
柳薷艳的目光扫过战场，当她看到江家“破晓之刃”的银白战甲，和那个躺着的身影时，握着短刃的手收紧了，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一向咋咋呼呼的狂枭妖王，也难得的沉默了。他那双大眼睛里，没了往日的凶狠。
他们赢了，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我们赢了。”
赖劫生终于开口，声音嘶哑的厉害。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众人。
“结束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一沉。
角星官走上前，看着赖劫生手里的神格和碎片，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江玄，嘴唇动了动，最后长叹一声：“值得吗？”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赖劫生没有回答。
他举起手中的贯星盘碎片，又从怀里取出另外两块，慢慢的合在一起。
这是他们所有人用命换来的东西。
现在，是时候看看这胜利的果实是什么味道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被吸引了过去。
他们的呼吸都停住了。
无论是柳薷艳、石进，还是狂枭妖王，眼中都闪着光，充满了期待和贪婪。
贯星盘。
传说中，这是上古星君用来执掌天命的神器！
它被打碎了万年，今天终于要重现于世！
三块碎片在赖劫生的手心相遇。
碎片合拢时，没有神光出现，也没有法则轰鸣。
三块发着柔光的碎片碰到一起，发出一声轻响，接着就融化了。
它们化作三股液态的星光，互相缠绕在一起。
这个过程很短。
几息之后，光芒散去。
赖劫生的手心出现了一个完整的、巴掌大的圆盘。
它灰扑扑的像块旧铁，表面没有花纹，只有一圈圈粗糙的纹路。
它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点丑，扔在大街上可能都没人会捡。
“这……这就是贯星盘？”
狂枭妖王看着那块不起眼的铁盘，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其他人也一脸错愕。
这跟他们想象中的神器，差的太远了。
难道他们拼上一切，不惜弑神，换来的就是这么一块破铁？
众人心里都感觉有些荒谬。
就连柳薷艳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失望。
然而，就在众人因此感到困惑时，拿着圆盘的赖劫生却浑身一僵。
他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在别人眼里，这只是个普通的铁盘。
但在他的神魂感知中，圆盘成型的瞬间，一股比亢金龙星官更古老、更冰冷的意志，从盘中醒了过来。
那不是情绪也不是思想，而是一种纯粹的存在。
它像一台刚刚启动的古老机器，精密而冰冷。
它不分善恶，没有喜怒，万物在它眼中只是数据。
赖劫生的神魂接触到这股意志的瞬间，立刻感到了自身的渺小。
他感觉自己被一种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规则笼罩着。这规则冰冷而无情，它的存在超越了善恶，甚至超越了“在乎”这个概念。
赖劫生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
亢金龙星官临死前的诅咒。
“你打开的……将是地狱。”
这地狱，就是这片冰冷无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