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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吾妻观音奴 > 第44章 如何完美抄一次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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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如何完美抄一次作业

文华殿内,烛火通明,檀香袅袅。

徐景曜知道,这道题,他会。

甚至可以说,全天下,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清楚这道题的标准答案。

因为这份作业,在今年夏季,朱元璋本人,就已经亲自写好,并且用雷霆手段颁行了天下。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抄”。

但是,怎么抄,却是一门天大的学问。

直接将后世那套成熟的六部二十四司制度,一字不差地默写出来?

那是找死。

那已经不是聪慧,那是妖孽。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能凭空构建出一套足以影响帝国未来数百年的政治体系?

难的,不是答案本身。

而是如何将这个标准答案,用一种合情合理的方式翻译出来。

他不能直接说:“殿下,您应该这么这么改,因为几百年后史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那不叫出主意,那叫上赶着投胎。

所以,不能全抄。

更不能表现出,自己知道标准答案。

他必须将这份答案,伪装成一个合乎逻辑的推论。

要给出的,不是一份完美的答卷,而是一个正确的解题思路。

想到这里,徐景曜的心,反而彻底定了下来。

他抬起头,迎上朱标的目光,脸上,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跃跃欲试的兴奋,又带着几分面对难题时的审慎。

“殿下,”他缓缓开口道,“草民以为,陛下此举,其核心要义,或在六个字。”

“哪六个字?”朱标立刻追问。

“加其权,分其柄。”

“陛下想要加强六部之权,以分中书省之势,这是阳谋,也是大势所趋。

但殿下所忧虑的,想必是,六部之权一旦过重,会不会出现尾大不掉之势,会不会从一个权相,变成六个权臣?”

朱标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知己!

眼前这个少年,一开口,就说到了他心中最深层的忧虑!

“正是如此!”朱标激动地说道,“我思虑数日,症结便在于此!

若要六部能与中书省抗衡,必授其重权。

可一旦授其重权,日后若有奸佞之徒窃居高位,岂非又成了新的祸患?”

“所以,”徐景曜顺着他的话,抛出了自己的核心观点,“解法,便在于细分与制衡。”

“我们既要给六部足够的权力,去办他们该办的事。同时,又要将这份权力,拆解得足够细,让他们各司其职,又相互牵制,谁也无法一家独大。”

“所谓加其权,便是要将六部,从如今中书省的附庸,真正变成朝廷的中枢。

让六部尚书,真正成为执掌天下庶务的大吏,直接对陛下与殿下负责。”

“但这权力一旦过大,便容易滋生事端,重蹈前朝权臣当道的覆辙。

所以,便要分其柄。”

“以吏部为例,”徐景曜开始抛出具体的干货,“吏部掌天下官吏之选拔、封赏和考核,权柄最重。

若集于一人之手,极易滋生朋党。

那我们为何不将其一分为三?”

他伸出三根手指,在空中比划着。

“设一文选总部,专司天下官吏之简拔、任免。

再设一司勋部,专掌官员之封爵、荫赏。

最后,再设一考功部,专管官员之考核、升黜。”

“如此一来,选官的,不管封赏。

管封赏的,不管考核。

管考核的,又不能决定官员的任免。

三部鼎立,互为犄角,又同属吏部尚书管辖。

这样,既保证了吏部能正常行使职权,又杜绝了尚书一人独揽大权,营私舞弊的可能。”

朱标怔怔地听着,他原本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徐景曜没有停下,他知道,必须一鼓作气,将太子彻底说服。

“再比如兵部,事关国之干城,更是重中之重。

那便也将其一分为三。”

“设一总部,专掌天下军卫之军籍、军务符验,此为兵权之核心。

再设一职方部,专司各处卫所、城池之规划,以及绘制堪舆图、处理四夷邦交之事,此为军略之根本。

最后,再设一驾部,专管天下马政、兵器监造、驿传等后勤之事,此为军需之保障。”

“如此,调兵之权,战略规划之权,后勤保障之权,三权分立。

兵部尚书虽能总揽全局,却也无法一手遮天。

这,便是制衡之道。”

“人事、战略、后勤,三权分立。兵部尚书虽总揽全局,却无法一手遮天。如此,则军国大事,尽在陛下与殿下股掌之间。”

徐景曜侃侃而谈,将自己脑海中那套经过历史检验的、成熟的六部运作体系,用一种抽丝剥茧的方式,清晰地展现在了朱标的面前。

细分!

制衡!

各司其职!

这几个词,如同暮鼓晨钟,一下下地敲在朱标的心上,将他这些天所有的困惑迷茫,都震得烟消云散。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失声惊呼:“居官尽职!”

“什么?”徐景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居官尽职!”朱标的眼中,爆发出了一阵亮光,他看着徐景曜,喃喃自语,“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前几日,父皇在朝会上,才刚刚训诫群臣,说在其位,谋其政,居官当尽其职。我当时只当是寻常的敲打,并未放在心上……原来……原来父皇早就在提醒我了!”

“尽其职……何为尽其职?就是你说的各司其职啊!”

“父皇的深意,根本不是让我去思考如何平衡中书省和六部的关系。

他是在告诉我,要把这天下的权力,像切豆腐一样,一块块地切开,分门别类,让每一个官员,都只有一个明确的职责!”

“如此一来,人人都在其位,人人都在尽其职,便再也没有人,可以权倾朝野!”

朱标豁然开朗,心中所有的迷雾,在这一刻,尽数散去。

他心中,更是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为自己,终于勘破了父皇的深意而感到庆幸。

却也为自己,这份勘破,竟是来自于一个十四岁少年的点拨,而感到一丝……羞愧。

父皇考校了他这个太子。

可他这个太子,竟还不如一个孩子,看得通透。

“景曜,”朱标站起身,直接拉起了徐景曜的手。

“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圣贤书。”

“孤,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