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喧嚣像被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夕语感觉到耳畔拂过的气息冰冷，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几乎要灼伤她的滚烫。那句“你跑不掉了”低哑沉重，砸得她心口发麻，棕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映着男人骤然逼近的、失控的冰蓝色眼眸。
那里面有她从未见过的东西，汹涌、暗沉，像是终于撕开冰封表面的巨兽，锁定了觊觎已久的猎物。
周围的目光针一样刺来，震惊、难以置信，甚至还有几分恐惧。先前那些同情和幸灾乐祸碎了一地，只剩下对绝对力量本能般的畏怯。
阿尔伯特直起身，但冰裂的眸光依旧死死攫住她，仿佛她轻轻一动，就会引来不可预料的后果。他脸上的表情重新趋于冷硬，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失控只是所有人的幻觉。
可他放在她脸颊旁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才缓缓收回，重新戴好那只白色手套，动作一丝不苟，却无端透出更强的压迫感。
副官屏息垂首，不敢再看。
阿尔伯特的目光扫过全场，所及之处，所有人慌忙低下头或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再看夕语一眼，转身，军靴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冷硬的回响，径直朝宴会厅外走去。
副官立刻对夕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比之前更加恭敬，甚至带上了小心翼翼。
夕语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碰了碰刚刚被他指背擦过的脸颊皮肤，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触感和……灼人的温度。
她看着那个冷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周围压抑的窃窃私语声开始像潮水一样漫上来。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提起裙摆，在副官和更多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迈步跟了上去。棕色卷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脸上的表情有点懵，有点好奇，唯独没有周围人预想中的惊慌恐惧。
悬浮车内部是极致的静默，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声响。阿尔伯特坐在对面，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冷峻如冰雕，仿佛宴会上那一幕从未发生。
夕语靠在柔软座椅里，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星际都市飞速倒退。
100%匹配度？
她歪了歪头，指尖无意识地卷着一缕头发。好像……是件挺麻烦的事情。
尤其是，对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会轻易放过她的样子。
车子平稳驶入戒备森严的主帅府邸。金属大门无声滑开，又无声闭合，将一切窥探隔绝在外。
副官为她拉开车门，阿尔伯特已经先一步下车，站在几步之外，背对着她，正在听一名军官低声汇报什么。
夕语提着裙子跳下车，脚刚落地——
前方那个高大的身影毫无预兆地转了过来，一步便跨到她面前。
冰冷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
他挥退了副官和军官，周围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走廊壁灯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眼窝投下暗影，那双蓝眸在无人处彻底不再掩饰，里面翻涌着近乎野蛮的占有和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渴求。
他抬手，并非挽发，而是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不重，却绝对不容挣脱。指尖隔着薄薄的手套，传来他皮肤的温度，竟然也是冷的。
“夕语。”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沙哑，每个音节都磨过她的耳膜。
“主脑的建议，”他冰蓝色的瞳孔缩紧，像锁定猎物的猛兽，“我从不采纳废话。”
他的脸俯低，气息拂过她的唇瓣。
“但我采纳结果。”
他的气息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几乎要侵入她的唇齿。夕语甚至能看清他极长的银色睫毛下，那双蓝眸里每一丝翻涌的暗潮。
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收紧，不是弄疼她，而是彻底断绝她任何后退的可能。
就在他的唇即将落下的瞬间——
夕语忽然抬起手，不是推开他，而是用纤细的指尖，轻轻戳了戳他近在咫尺的、冷硬的脸颊。
阿尔伯特整个人骤然一僵。所有动作瞬间停滞。
那双翻涌着风暴的蓝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纯粹的愕然。仿佛从未有人，敢对他做这样的动作，在这般的时刻。
夕语棕色的眼睛睁得圆圆的，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天真的探究，好像只是在确认眼前这座冰雕是不是真的有温度。
“主帅先生，”她声音软糯，带着点刚吃完星莓蛋糕的甜腻尾音，“你的睫毛，是银色的耶。”
她戳在他脸颊上的指尖甚至又好奇地动了动，感受那底下紧绷的肌肉线条。“像冰晶一样。”
死寂。
走廊里只剩下远处机械运转的微弱低鸣。
阿尔伯特冰封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那裂痕并非怒气，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完全超出他掌控和理解的怔忡。他活了这么多年，征战、杀戮、统治，从未有人……从未有人这样对待他。
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无意识地松了些许力道。
夕语趁机把下巴收了回来，揉了揉，小声嘀咕：“而且，有点凉。”
她抬眼看他，那双棕眸清澈见底，毫无畏惧，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的抱怨：“还有，我不喜欢被捏下巴。”
阿尔伯特依旧僵在原地，冰蓝色的瞳孔里风暴暂歇，只剩下一种罕见的、近乎空白的茫然。他看着她揉下巴的小动作，看着她毫无阴霾的眼睛，所有准备好的、强硬的、宣告占有的话语，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副官和守卫远远站着，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壁里，根本不敢往这边看一秒。
夕语仿佛完全没察觉到刚才气氛的凶险，她歪了歪头，卷发滑到一边，忽然问：“对了，我的房间在哪里？有点累了。”
阿尔伯特：“……”
几分钟后，夕语被一名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的智能管家引着，走向府邸深处的客房。
走到走廊拐角，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高大冰冷的身影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被施了定身咒的战神。壁灯的光线勾勒出他僵硬的侧影，以及他微微抬起、似乎仍在虚握着什么的手指。
夕语转回头，唇角极小幅度地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成那副人畜无害的懵懂模样。
唔，100%匹配度的冰山大主帅。
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嘛。
至少，戳起来手感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