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我都懂，但那是驯兽师该考虑的事，与我们无关。”
“行。”
清诩继续埋头苦干，清桐却停下了手中的活，环绕陵墓仔细观察着。
最大的墓坑周围，似乎是一圈图腾，具体代表什么含义清桐不清楚，但图案样式应该是可以飞翔的沙兽。
她不由得想起上学时，校门口的老学究说过的话。
“人类来β星已经两千多年了，可β星有多少亿年的历史。人类把自己的寄居史，强行解读成β星的文明史，是一种忘恩负义的剽窃。”
当年清桐初生牛犊不怕虎，直接表达出了自己的疑惑，毫不在意其他同学异样的眼光。
“沙兽是这个星球的原住民吗？人类是殖民者？”
“不止，人类是侵略者。”
清桐微蹙的眉心越皱越紧，瞳孔猛地放大，整个人处于巨大的震惊和纠结中，连同桌喊她的声音都没听见。
“清桐！你别听这个神棍瞎说！”
“啊？”
清桐回过神来，看向他时双眸空洞，显然已经陷进去了。
“历史书写的不是这样的，我们是受邀来到人马座的，还有一部分人类进入了a星。”
“那为什么原住民会邀请我们？”
“因为他们需要人类的帮助。”
“我们原本是在哪个星球生活的？”
“不知道，书上没写。”
清桐注视着奉历史书为圣旨的同桌，心中的疑虑越来越重，到家时连余燕都吓了一跳。
“妈妈，为什么我们会来β星？摩多人也是人类吗？”
“当然是人类，否则为什么要加个‘人’字。”
“哦，你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
“这我倒是知道一点，但未必是真相。”
余燕放下手中的水壶，抬眼注视着阳台上娇养的花草，思绪渐渐飘远了。
“你说吧，我会自己判断真假，不会被轻易误导的。”
“嗯，让我想想。”余燕走到摇椅前踱步，须臾之后再次开口，似乎想起了很遥远的记忆。
“人类是果实掠夺者，如果两千年前没有从太阳系逃离的话，现在已经成为太空垃圾了。”
“太阳系是什么？”
“一个小型星系，围绕一颗恒星运行的行星体系。”
“跟人马座一样吗？”
“不一样，人马座是多恒星体系，β星公转的中心是一颗黑洞。”
“黑洞？”
“嗯，我们的白昼和夜晚，在一年内时差很大。因为我们同时接受了四颗恒星的照射，而这四颗恒星的平衡点，是一个刚成型的黑洞。”
“刚成型是指成型多久？”
“五亿年吧，对恒星来说都算是幼年了，对黑洞来说算婴儿。”
“嗯，然后呢？”
余燕慢悠悠地坐上摇椅，躺在椅背阖眼思考着。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β星没有任何卫星，我们却用年、月来代指时间。”
“我确实觉得很奇怪，月是什么？”
“是我们原本的母星周围的一颗卫星。”
“这样啊。”
“继续聊刚才的话题，摩多人和柯族人其实最初没什么不同，大家都是从太阳系逃难来的。
唯一的区别是，他们获得了a星的认可，设立祭司署，与沙兽进行友好的交流。所以他们更早被这颗星球接受。”
“我们没有被接受吗？”
“我不知道，但摩多人不住在沙漠里，我们却一直在沙丘上生活。”
“啊？β星不只有沙漠吗？我还以为整颗星球都这样。”
清桐不可置信地望着余燕，从前十几年的世界观被彻底推翻。
“不是，β星有绿洲和海洋，它们加起来的面积比沙丘面积大，大概是三比二的比例。”
“沙丘占两份，剩下的占三份？”
“没错，不然我们喝的水是哪来的，全是摩多人卖给我们的。”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都是天上来的，偶尔下雨的时候政府储存的。”
“太天真了孩子，多少天才下一次雨，这么做的话，我们早就被饿死了。”
“我现在明白了。”
“至于当年前往a星的人类混得怎么样，就没人知道了。”
“我记得书上讲a星，上面的原住民有自己的文明，而且文明程度高于人类，所以人类只能算移民者，对吗？”
“理论上是这样，但没人去a星看过，没有实际依据。”
“哦，那我想去看看。”
“去不了，你连摩多的领地都没去过，还想去别的星球？”
“摩多人有宇宙飞船的，他们的宇航员去γ星看过，但那里什么活物都没有。”
“是的，但a星不发邀请函，我们是不被允许进入近地轨道的。”
“好吧。”
余燕睁开半阖的双眼，眼神逐渐迷离，恍惚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妈妈，沙兽不是在沙漠里的野兽吧？”
“不是，它们是智慧生物。或者说，它们才是原住民。”
“那它们在摩多人的领地也来去自如吗？”
“当然，摩多人一向以拥有与沙兽和谐相处的能力为傲，总是借机讽刺我们冥顽不化。”
“他们真讨厌。”
巨大的谜团围绕在清桐身边，她总是陷入思维的僵局，难以剥丝抽茧，看清事物的本质。
脑海中的画面回到陵墓前，清诩已经撬开了陵墓中央的棺椁，三米高的巨兽骸骨在两人面前陈列着。
“它好帅啊，好像沉睡的雄狮，只不过有翅膀。”
清桐露出欣赏的目光，迷恋地看着沙兽的骸骨。
“它是雌性。”
“啊？你怎么看出来的，只是一堆骨架而已。”
“不用细看，没被人类污染的自然界生物，雌性皆是第一性，沙兽也是同样的。能被葬在这里的，多半是它们的领袖，兽王一类的，肯定是强大的雌性。”
“这样啊，你说得对。”
清诩环绕棺椁仔细观望，最终把目光锁定在棺尾的花纹上。
如群鸟振翅的纹样，虽然稍显模糊，却不减半分神秘的底色。
清诩靠近棺尾极不明显的凹槽时，口袋中的玉石突然剧烈晃动，径直飞向面前的凹槽。
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碰击声，棺椁突然自动合上了。
“你这石头？不是玉做的，是磁铁做的吧？”
清诩摇头，小心翼翼地抚上嵌合在棺尾的玉石，心中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