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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科幻小说 > 天命狼蛛 > 第12章 一吻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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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惊叫与哭喊像被狂风卷着,狠狠撞在厚重的木墙上 —— 那声音太乱、太痛,穿透门板时竟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金五吉的心脏。

音洁委达倒抽冷气的嘶声、媚素牙齿打颤的 “咯咯” 响,还有两人捂紧嘴巴也藏不住的呜咽,顺着门缝钻进来,缠在金五吉耳边。

“天…… 天上的……”

“蜘…… 蜘蛛!是江上那个怪物!”

“它还没走……”

这些破碎的词语,像被雪冻硬的碎片,在她濒死的脑海里猛地拼凑出画面 —— 那根泛着星光的晶体!它没被剪掉!就留在儿子身上!

金五吉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连眼白都绷得发紧 —— 难道,我的儿子一出生,就引来了怪物?

这个认知像道惊雷劈进金五吉的脑海,一股比分娩时撕心裂肺更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节节往上爬,最后化作冰锥狠狠扎进心脏。

她喉咙里挤出 “嗬嗬” 的抽气声,像年久失修的破风箱被强行拉动,每一声都带着肺腑摩擦的痛感。眼底那点仅存的、裹着母性温柔的光,本就因失血而黯淡,此刻被这恐惧一吹,只剩零星火星,又迅速被漫上来的绝望彻底吞掉。

“让我…… 让我亲亲……我的儿子……” 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尖抖得几乎抓不住空气,声音轻得像要飘走,“把他…… 抱近点…… 就一下……”

音洁委达连忙把襁褓凑到床边,金五吉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婴儿皱巴巴的脸颊,那点温热的触感刚传到指尖,眼泪就先砸了下来。

她的孩子,刚生下来,就要带着那样的 “诅咒”,就要被村民们当作 “妖怪” ,他连一声啼哭都没有,往后该怎么活?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起上半身,肩膀因虚弱而剧烈颤抖,枯槁的手掌轻轻托住襁褓边缘,生怕动作重了弄疼怀里的小生命。

干裂的嘴唇先蹭过婴儿额前细软的胎发,那触感像揉碎的云絮,轻得让她鼻尖发酸。

接着,她微微侧头,将嘴唇贴在婴儿光洁的额头。金五吉吻着儿子柔软粉嫩的皮肤,心中祈祷时间就此停住,让她吻到永远。

这吻很轻,却重若千斤。

这吻无声,却惊天动地。

这吻颤抖,却是最贴切的亲密。

这吻带着泪,却是母亲对骨肉永恒之爱的沐浴。

这个吻,带着金五吉身体的余温,也带着嘴唇脱皮的粗糙,却像一枚滚烫的印记,无比深情地烙在孩子皮肤上。

“我的琼儿……” 她用气音呢喃,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婴儿锁骨处,“娘没本事…… 护不住你往后的路…… 这一吻,替娘陪着你…… 别怕……” 话音未落,她的嘴唇又轻轻碰了碰婴儿的小手,那小小的拳头无意识地攥了一下,像是在回应这最后的母爱。这一吻,没有惊天动地,却耗尽了她残存的所有力气,连呼吸都跟着弱了几分,可眼底的温柔,却像燃尽前的烛火,亮得惊人。

“雄…… 开…… 你要是在世,该多好。” 她突然开口,声音像被寒风碾脆的枯叶,每个音节都裹着血沫的腥气,粘在喉咙里,吐出来都费劲。她想转头望门外,望丈夫雄开可能归来的方向,可视线早被泪水泡得模糊,只看到一片晃动的黑暗,连门框的影子都辨不清。“雄开…… 你在哪?江上到底…… 怎么了?我们的儿子…… 他身上有……”

金五吉话没说完,一股滚烫的腥甜突然从胸腔涌上来,堵得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徒劳地张着嘴,涎水混着血丝顺着嘴角往下淌。

她喘了两口气,眼神却突然亮了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力气,哑声补完那句没说完的话:“泰安琼…… 今天生了…… 是个儿子……”

这名字是她和雄开早就取好的,“泰安” 求平安,“琼” 是盼他像玉一样干净,可现在,这份期盼却成了最沉重的牵挂 —— 她连护他平安长大都做不到了。

这声呼唤不是喜悦,是泣血的托孤 —— 她多想告诉丈夫孩子来了,可那冰冷的晶体像诅咒,烙在刚出生的儿子身上,下一秒或许就会招来灭顶之灾。雄开,谁来护我们的孩子?谁能解开这谜?

一大股温热的血从她唇角涌出来,带着生命最后一点热度,沉甸甸地往下落。不偏不倚,正砸在婴儿腹部的棉布上 —— 那处异常凸起的位置,瞬间被染红。

“嗒。”

声响轻得像雪落,血珠却没晕开成污痕。它在棉布上慢慢洇开,又骤然凝固:一朵小小的红梅,花瓣边缘带着血的光泽,孤零零地绽在那里,正好盖住了底下的凸起。像用生命最后的颜色,在死亡边缘刻下的吻别,也刻下最深的牵挂。

金五吉的目光钉在那朵血梅上,又像穿透布料,望到了遥远的、丈夫或许在的方向。下一刻,她眼中最后一点光彻底熄灭,像被永夜吞掉的古井,连涟漪都没剩。她的气息散在空气里,混着血腥和草药味,带着对雄开的念、对儿子的忧,还有对那截晶体的恐惧,悄无声息地没了。

她永远闭上了眼睛。方才狼蛛暗影悬在天上的十五分钟里,她凭着凡人的血肉之躯,扛过了撕心裂肺的分娩痛,把儿子送到了这世上。

恰在此时,窗外的狼蛛暗影突然崩解,化作三百六十六颗流星,拖着淡紫色的尾光,坠向 [伊齐盾格江] 源头的雪山,没入云层,彻底消失无踪。

……

“可怜的姑娘,可怜的孩子……” 泪水顺着音洁委达的皱纹往下淌,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抹了把脸,声音虽哑,却透着硬气:“媚素,撑起来。你守着金五吉姑娘,我出去一趟 —— 你先准备好。”

媚素瘫在墙角,肩膀还在抖,嘴里反复念着 “金五吉姐”,听到师父的话,才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点了点头。她知道 “准备” 是什么 —— 指尖还在颤,却怀着近乎虔诚的郑重,将胎盘和那段泛着幽光的晶体,分别装进两个垫了碎冰的收藏袋。冰碴子硌着手心,也压不住她的怕。

音洁委达深吸一口气,用干净的软布把婴儿裹得严实,特意把腹部的凸起遮好,才抱着襁褓走到门边,拉开一道细缝。冷风裹着雪粒子钻进来,她打了个寒噤,却还是稳住声线:“大护堂主。”

波利斯的身影立在门外的雪地里,听到声音,目光立刻落过来。

“孩子平安生了,是个男孩。” 音洁委达顿了顿,犹豫着把婴儿的左手和右膝凑到门缝的光线下,“只是…… 他身上有两个奇怪的印记。”

波利斯的目光骤然收紧,像淬了寒的锋刃,牢牢锁在那两处印记上 —— 婴儿左手掌心,印着个小小的纺锤模样的纹路,细得像用针尖刻的,连纺锤的线轴都清晰可见;右膝外侧,两条剑鱼似的图案正蛰伏着,是一大一小两个等腰三角形,顶角遥遥相对,微微向左倾,拼出个严丝合缝的形状,像天然长成的图腾。

他捻念珠的手慢了下来,骨节泛白,久久没说话。门内的音洁委达能感觉到,门外那股沉重的气息,比刚才更浓了。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婴儿 —— 这孩子太安静了,从出生到现在,连一声哭都没有,只有温热的呼吸证明他活着。再回头望一眼床上金五吉苍白的脸,还有那朵印在襁褓上的血梅,胸口像压了块冰。

媚素的啜泣声还在角落里飘着,音洁委达咬了咬牙,拉开了门闩。

“吱呀 ——”

木门沉重地转开,屋外的风雪猛地灌进来,吹散了屋里部分闷热的血腥气。门外的人 —— 波利斯、小施凡,还有没走的土豆佬一帮村民,目光 “唰” 地全聚在她怀里的襁褓上,有好奇,有警惕,还有藏不住的惧意。

音洁委达没理会那些目光,径直走到波利斯面前,把襁褓又掀开一角,让廊檐下的光线照得更清楚:“大护堂主,您再细看。”

波利斯俯身,目光在那两个印记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尚地启护……” 话音未落,他捻念珠的手指猛地顿住,两颗念珠相撞,发出一声极轻的 “嗒”,像敲在寂静的雪地里,格外清晰。

音洁委达的心跟着一紧,抱着襁褓的手又收紧了些 —— 她不知道这两个印记意味着什么,只知道金五吉用命换下来的孩子,恐怕从出生起,就缠上了不寻常的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