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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依旧顶着那张由工巧坊张掌柜精心炮制的平凡面孔,但那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眸子,却锐利得与这张脸格格不入。

早已在此静候的幽莲,背对着入口,一身玄色劲装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唯有腰间一抹暗紫色的束带,在微光下泛着不易察觉的流光。

她感应到身后的动静,缓缓转过身,清冷绝美的脸庞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历经磨难后沉淀下来的深沉与坚定。

见到林风,她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寒暄,双手已然在胸前结出一道繁复而古奥的法印。

灵力如涓涓细流自她指尖涌出,迅速勾勒出无形的屏障——一道远比林风之前施展的更为凝实、范围更广的五阶[寂声结界]无声无息地张开,将两人与外界彻底隔绝。

刹那间,远处隐约传来的几声夜枭啼鸣、不知何处的醉汉呓语,乃至风吹过破洞的呜咽声,都如同被利刃切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结界内令人心悸的绝对寂静。

“今晚这地下层的‘守卫’和‘老鼠’还真不少,”林风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带着他惯有的、试图驱散沉重气氛的调侃.

他随意地靠在一根看起来还算稳固的木桩上,姿态放松,仿佛只是来此闲逛:“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像只没头苍蝇似的,绕了七八个圈子,差点把自己都绕晕了,才勉强甩掉那些烦人的尾巴。啧啧,金银台和暗影会这次倒是舍得下本钱,派了这么多耳目。”

幽莲轻轻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息,仿佛要将胸腔中的压抑一并排出,接口道,声音清冷如玉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我这边亦是如此,几处隐秘的联络点外,眼线明显增多了。不过,好在他们似乎并未派出真正五阶的高手亲自下场盯梢。估计……钱四海此刻在商议着如何应对你掀起的这场风波,以及……我安然归来的变数吧!”

林风闻言,嘿嘿一笑,打趣道,目光却意有所指地扫过幽莲:“经此一遭,幽莲姑娘如今在这鸦巢,可是名副其实的‘风云人物’了。日后怕是更要深居简出,行踪飘忽,不敢轻易在这龙蛇混杂之地走动了吧?”

林风这话一半是关心,另一半是试探夜明未来的动向。

幽莲却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复杂难明的神色,那神色中混杂着苦涩、淡然,以及一丝属于夜明首领的傲然:“这倒无妨。至少在明面上,暗影会和金银台两边,目前都不可能,也不敢直接动手杀我。”

她顿了顿,迎着林风略带疑惑的目光,进一步解释道,“暗影会那边,影主囚禁我又放我,其中关节外人难以揣度,但他既未杀我,便是留了余地,或者说,有所顾忌。此刻再动手,于他名声有损,更会彻底激怒夜明,得不偿失。至于金银台……”她冷哼一声,眸中闪过一丝厉色,“钱四海那条老狐狸,比谁都懂得权衡利弊。他若此刻杀我,无异于逼暗影会与夜明暂时联手对付他,这等蠢事,他不会做。所以,我暂时还是安全的,只是这‘安全’,如同行走于刀尖之上。”

林风点了点头,对幽莲的局势判断表示认同。

他神色转为认真,身体微微前倾,切入今夜的核心主题:“你这次深入暗影会……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位影主,他……对你说了什么?又为何最终放你离开?” 这是他目前最想解开的谜团。

幽莲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眼眸,目光仿佛穿透了这废弃货栈斑驳的顶棚,越过了层层叠叠、混乱肮脏的建筑,投向了在夜色中如同洪荒巨兽般蛰伏的、支撑起整个鸦巢的庞然巨物——枯死的通幽木。

她的眼神变得悠远而深邃,带着一种跨越千年的沧桑与沉重。

她轻轻打断林风的追问,声音飘忽,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林风,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有些事,是时候让你知道了。我给你讲讲我的身世,讲讲这鸦巢真正的由来,还有这株通幽木的过往与使命吧。”

林风见状,心知这其中必然牵扯到极大的秘密,甚至可能关乎他在追查的魔渊线索。

他立刻收敛了所有玩笑的神色,挺直了背脊,做出凝神倾听的姿态,郑重地道:“愿闻其详。”

他之前虽也零碎听过一些关于通幽木的传说,但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预感到自己即将触及这个世界核心的、被尘埃掩埋的真相。

幽莲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虚无的远方,仿佛在追溯着流淌的时光长河,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历史的重量:“你看这鸦巢,层层叠叠,喧嚣混乱,如同寄生在朽木上的菌群,建立在枯死的巨树‘通幽木’之上,充满了罪恶、挣扎与绝望。但在距今一千多年前,这株‘通幽木’,它其实是……活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击在林风的心上。

“那时,它枝繁叶茂,华盖参天,根系深入地脉,枝干连通天地幽明,吞吐着浩瀚的天地灵气,是无主之地乃至整个禹渊界都罕见的灵根福地,生机勃勃,宛若神迹。而我们的祖先,便是世代居住于此,守护通幽木的‘遗民’部落。我们并非后来迁徙至此的流亡者、罪犯或投机客,而是这片土地最初的主人,是受女神禹汐亲自擢升的、神圣的守护者一族。”

说到“女神禹汐”和“神圣守护者”时,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发自血脉深处的崇敬与骄傲,尽管这份荣耀早已蒙尘。

林风眉头微蹙,心中震动不已。他猜到幽莲来历不凡,却没想到竟然牵扯到上古女神与守护者的神圣使命,这远远超出了一个地方反抗组织首领的范畴。

幽莲继续述说,语气中渐渐染上了难以磨灭的哀伤与沉重,仿佛在揭开一道从未愈合的伤疤:“然而,一千多年前,那场导致女神禹汐陨落的惊天变故,就发生在了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传说中,女神为镇压某种灭世灾劫而力竭消散,而失去了女神神力滋养与庇护的通幽木,也仿佛被一同抽走了所有的生机与灵性,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枯萎、凋零、死去……我们部落代代相传的古老记载中,曾模糊地提及,女神陨落之时,有至阴至邪、污秽万物的‘魔渊’力量泄露,如同剧毒般侵蚀了通幽木的根源。或许,这才是它真正枯死的、不为人知的缘由。”

她刻意强调了“魔渊”二字,目光与林风对视,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林风心中凛然,他当然知道一千多年前禹汐女神和魔渊之战的故事。

幽莲顿了顿,看向林风,眼中闪烁着坚定却又无比悲凉的光芒,那是一种肩负着注定悲剧使命的孤独:

“千年时光流转,沧海桑田。我们这些‘遗民’的后代,在失去了神明庇佑和灵根福地后,不断被后来涌入无主之地的各方势力挤压、同化、杀戮,人数越来越少,力量也越来越微弱,曾经的荣耀与使命,几乎被世人遗忘。”

“到了我这一代,真正还铭记着守护使命、流淌着较为纯净血脉的‘遗民’,已不足百人。我们如同鼹鼠般散落在鸦巢的阴影与夹缝里,艰难求存,甚至不敢公开自己的身份。”

“而我们最后的、也是最核心的使命,便是守护住这通幽木的枯干,以及……那传说中可能蕴藏着通幽木最后本源与灵性,也可能同时封印着魔渊侵蚀之力的——‘通幽木心’!”

“通幽木心……”林风喃喃重复,眼中精光闪烁。

他终于彻底明白,为何金银台对此物如此志在必得,不仅仅是因为其可能蕴含的巨大能量,更可能与他们勾结魔渊的图谋直接相关!

他也瞬间明悟了幽莲与影主这对兄妹根本分歧的根源所在——如何对待这可能是希望也可能是灾祸的“木心”。

“它到底是什么?真的确定蕴含魔渊之力?”林风追问道,这是他判断局势的关键。

幽莲摇了摇头,坦诚中带着深深的无奈:“我不知道。千年传承,口耳相传,故事早已衍生出无数版本,真相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之下。有说木心是净化魔渊、唤醒生机的唯一关键;有说它本身就是被魔渊彻底污染的灾祸之源,一旦现世便会带来毁灭;还有说它内部存在着一种危险的平衡……”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绝不能落入心术不正者之手,尤其是……明确与魔渊丹药有染、其心叵测的金银台!”幽莲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将话题引回自身,也是今夜谈话的另一个核心:“现在,你大概能明白,我和‘影主’——我那位血脉相连的亲哥哥,为何会从至亲走到如今这一步,甚至近乎水火不容了吗?”

林风沉重地点了点头。

血脉至亲,共同背负着守护遗族与神圣之物的沉重使命,本该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却因对使命的理解、对力量的态度、对未来的选择截然不同而分道扬镳,甚至互为桎梏,这其中的痛苦、挣扎与无奈,远非外人能够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