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
韩茹茵顿了顿,才继续开口道:“那到时候,我又要怎么去向他们解释呢?”
“他们固然会忌惮,但怕是对我的怀疑也是会只多不减。”
“那这就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了。”
靳烨廷淡淡说道。
他正在处理因激打而在茶汤表面生成的白色茶末。
需要小心地将茶沫上形状似黑云母的一层水膜去掉,否则茶汤的味道将会不纯,甚至会有难咽的苦感出现。
靳烨廷一边专心致志地勾起水膜,一边回应着韩茹茵。
“韩三娘子,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而这也正是靳某看重你的地方。”
“我相信——”
“你必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随着这句话落下,茶沫上的水膜也被靳烨廷完整地揭下。
“韩三娘子也不要觉得你占了我的便宜而因此不好意思。”
不,她不觉得,是他觉得。
她根本就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要不是靳烨廷,她甚至都不会往占便宜这上面想到一点。
她只会觉得他像一个周扒皮一样,想在她身上薅完所有羊毛。
要不是靳烨廷正坐在她对面盯着她,她想,她此时此刻,一定会翻上一个大大的白眼。
“靳某的名声自然不是白借给你的。”
“我要你在韩国公府给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
呵,这狐狸尾巴不就露出来了?
为什么现在提呢?
联想到近日发生的事情,难道是与她管内宅这件事情有什么联系吗?
“之后你就会知道了,不会太久。”
“起码是会在你管国公府内宅的这段时间里。”
“毕竟,就算是借用我了的名声,我也不敢保证你能管这内宅多久。万一你的祖父和你的父亲,或是这韩国公府里的其他人想到了什么对付我的办法呢?我都管用了,那自然也不会在顾及你了。”
“所以——我自是希望你能在这期间把事情办好。”
“当然,于我私心来说,你能管得越久越好。”
“这样也有利于我们的长久合作嘛。”
……无语。
韩茹茵心里沉默一片。
他在这里故弄玄虚什么呢?
说了跟没说一样,她是不是还要夸上他一句谨慎呢?
不过——
他这番话也确实透露出了一些信息。
他果然是因为她要管内宅这件事,才来找她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呢?她能管内宅,又能给他带去什么呢?
这韩国公府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连神通广大的良城司竟然都要通过她一个小小的女娘子才能探查。
而且这是靳烨廷他自己要查,还是授了其他人的意呢?
要知道这良城司的背后可是圣上啊……
圣意难揣,要真得与这有关联,那这背后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啊……
所以说——
靳烨廷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啊啊啊啊——
真得是烦死了!
最讨厌这样说话只说半截的人了。
靳烨廷,真该死!
“韩三娘子,你是在心里骂我吗?”
靳烨廷略微抬起眼皮。
“怎么会呢?”
也不知道靳烨廷是不是真得能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不然怎么一说一个准呢。
韩茹茵脸上挂起笑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是正在心里夸赞你呢。”
“说你英勇神武、心有城府呢,这样一定不会被人骗呢。”
“噢?”
“那我就勉为其难把这当作是你对我的夸赞了。”
韩茹茵愣了一下,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晃眼看错了,她竟觉得靳烨廷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罢了,她想这个干什么,他就算真得勾了那一下,那也一定是在嘲讽她,她才懒得在这样不待见她的人面前,去多耗费哪怕她的一点儿心神。
茶——煮好了。
韩茹茵看见靳烨廷将小炉子的火给灭了。
而那茶香,溢满了整间屋子。
韩茹茵轻轻翕动了一下鼻头,她仿佛闻到了茶叶的嫩芽在春日里破土的清新,还带着青草的气息。
煮好的茶要趁热分盏。
而这就是最后的环节了——酌茶。
茶沫上形状似黑云母的一层水膜已经被靳烨廷去掉,他可以开始舀茶汤了。
一般第一碗舀出的茶汤名为“隽永”,可直接饮用,味道上佳。
然后依次舀出第一、第二、第三碗,味道皆次于“隽永”。
而往后舀到的第四、第五碗以至更后面的,则是——“非渴甚莫之饮”。
虽说滋味上不至于断崖式下降,但总是比不得前面的。
靳烨廷用长勺轻轻激荡茶汤,其色泽鲜艳且纯正,呈现犹如翠绿的玉石般的颜色。
他边舀茶,边说道:“韩三娘子,你刚刚上楼时,可有好好观察过这二层雅间?”
“可否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
这用屏风把每间雅间的道路专门隔出,不算特别吗?
韩茹茵眼中闪过思索。
靳烨廷的意思是——还有其他的?
可……
韩茹茵将她目光所及之处的脑海中关于浮日居的印象都过了一遍,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难道是那她未曾发现的第三层有什么特别?
这时靳烨廷已经将第一杯茶斟出,他的声音也不紧不慢地响起。
“韩三娘子以为这二层雅间的隐私性如何?”
“不错。”
韩茹茵想到那屏风的摆放、用水的设计等等,肯定地回答道。
“那依你之见,你认为如何能最大程度的保证二层雅间客人的隐私呢?”
韩茹茵眼眸一顿,要是按着靳烨廷这么说的话,那这……
她不动声色地在这间雅间里打量起来。
这房间里面难道还有什么设计?
“韩三娘子可知道,这浮日居里为二层雅间的客人专设了一条通道,从这二层就可以直接抵达外面,无需再经过大堂。”
“且是每一间。”
竟是还另外设了出口?还是每一间?
这般大的手笔?这可算是一个大工程啊……
就算是天阙阁怕也是不敢说能给每间房间都弄上一条离开的通道吧。
这浮日居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竟能让这背后之人做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