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玑子的出现,如同在紧绷的弓弦上轻轻拂过,气氛虽未完全缓和,但那针锋相对的敌意暂时被压下。他修为高深,气度雍容,与凌清羽等人的倨傲截然不同,更符合外界对得道高人的想象。
“严道友,寇道友,远来是客。既已至此,不妨随老夫前往迎仙阁稍作歇息,容我宗略尽地主之谊,也可免去这云海漂泊。”玄玑子拂尘轻扫,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他口中的“迎仙阁”,显然是专门接待外来(或许是不那么受欢迎)修士的地方。
严靖杰心念电转。初来乍到,对九天仙土一无所知,强拒并非明智之举。对方虽傲慢,但目前尚未显露直接恶意,且有这位炼虚期长老出面,或许是一个了解此界的契机。他看了一眼寇敏,寇敏微微点头。
“既如此,便有劳玄玑子长老了。”严靖杰拱手,语气平淡。
“请随我来。”玄玑子微微一笑,脚下生出祥云,当先引路。三艘凌霄仙舟则分散开来,隐隐呈护卫(或者说监视)之势,伴随在“希望号”两侧。
穿越层层云海,沿途可见更多瑰丽景象。有高达万丈的剑峰直插云霄,剑气纵横,显然是剑修圣地;有药香弥漫的浮空仙岛,灵芝仙草吞吐霞光;有巨大的八卦阵图在云海中缓缓旋转,演算天机……九天仙土的繁华与强盛,可见一斑。
凌清羽等人跟在玄玑子身后,依旧眼神警惕,不时打量“希望号”那迥异于仙舟的流线型舰体和表面奇异的符文。
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云海中出现一座悬浮的仙山。山势不算最高,但亭台楼阁修建得极为精致,灵气氤氲,仙鹤盘旋。山巅处,一座九层白玉高阁巍然屹立,匾额上书“迎仙阁”三个古朴大字。
阁楼本身便是一件品阶不低的法宝,具有汇聚灵气、宁心静神、隔绝内外探查之效。
玄玑子引领众人降落于阁前广场。早已有数名身着统一服饰、气息在金丹期的道童侍立等候。
“此处便是迎仙阁,专为接待四方道友而设。阁内静室、丹房、炼器室一应俱全,灵气浓度虽不及内门福地,但也算上佳。”玄玑子介绍道,“诸位可在此安心住下。宗门事务繁忙,老夫暂且失陪,晚些时候再来与诸位叙话。清羽,你带几位师弟在此听候差遣,务必礼数周全。”最后一句,是对凌清羽的吩咐,暗含告诫。
“是,长老。”凌清羽躬身应下,但眼中一闪而过的不甘并未逃过严靖杰的眼睛。
玄玑子又对严靖杰等人点点头,化作一道清光离去。
凌清羽板着脸,对严靖杰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谈不上热情,但至少保持了表面的礼节。他身后的几名弟子则好奇又戒备地打量着寇敏、奥利维亚(灵能躯体)和艾莎(星灵族特征)。
迎仙阁内部空间广阔,运用了须弥芥子之术。他们被安排在东侧一片独立的院落中,环境清幽。
安顿下来后,严靖杰立刻布下隔绝神识探查的简易混沌阵法。众人聚于主厅。
“这凌霄仙宗,看似客气,实则戒备森严。”奥利维亚首先开口,“那位玄玑子长老,修为深不可测,他看寇敏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艾莎调出沿途记录的数据:“环境分析显示,九天仙土的灵气构成与云荒相似,但纯度与稳定性极高。社会结构呈现高度集权化、等级化。凌霄仙宗作为霸主,其影响力渗透到我们观察到的每一个角落。初步判断,与此界势力打交道,难度可能高于妖灵界和幽冥境。”
墨渊则对沿途看到的炼器风格和阵法布置啧啧称奇:“巧夺天工!许多思路闻所未闻,若能交流一二,必能令我炼器之道大进!只是这些人眼高于顶,怕是难啊。”
寇敏轻抚眉心,若有所思:“我总感觉,这片天地……对我的灵体有种隐隐的呼唤,尤其是刚刚靠近那座最大的、被七彩祥云笼罩的山峰时。”她所指的,是途中远远望见的、凌霄仙宗的核心——凌霄主峰。
严靖杰沉吟道:“玄玑子晚些时候会来,届时可试探一二。我们初来,不宜主动生事,但也不能任人拿捏。首要目标是了解此界情况,寻找可能与收割者相关的线索,以及……寇敏你感应到的呼唤源头。”
夜幕降临(仙土亦有类似昼夜的灵潮变化),玄玑子果然如约而至。他独自一人,未带随从。
双方分宾主落座,有道童奉上清香扑鼻的仙茶。
“此乃我凌霄仙宗特产‘雾隐灵茶’,千年方得一季,有滋养神魂、澄澈道心之效,请。”玄玑子含笑示意。
茶香入腹,果然有一股清凉之气直冲识海,让人精神一振。严靖杰心中暗赞,此界资源之丰,确实远胜云荒。
寒暄几句后,玄玑子看似随意地问道:“严道友,寇道友,观二位气象,非同凡响。尤其是寇道友,身上隐隐有母仪万物、滋养乾坤的道韵,不知传承自何方仙圣?老夫游历各方,似未曾见过如此纯粹深厚的生之大道。”
话题直接引向了寇敏!
严靖杰接口道:“内子机缘巧合,偶得上古传承,具体源流已不可考。不知玄玑子长老为何对此感兴趣?”
玄玑子捻须微笑:“非是老夫多事。实乃我九天仙土,自上古以来,便流传着一个传说。传说在那元初未崩之时,有执掌生命与造化权柄的青霖元君,其道泽被万灵。后元初大劫,元君舍身护道,其道统散落诸天。老夫观寇道友气息,竟与传说中描述的元君道韵有几分神似,故而好奇。”
青霖元君!这个名字,与轮回石记忆碎片中的那位女性大能吻合!玄玑子果然看出了什么!
寇敏心中一紧,面上却保持平静:“长老谬赞了。元君乃上古神圣,晚辈岂敢相比。或许是大道同源,些许相似罢了。”
玄玑子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转而道:“不知诸位远道而来,除了游历,可还有其他要事?我凌霄仙宗身为仙土魁首,或有能相助之处。”
他开始探听来意。
严靖杰斟酌词句:“实不相瞒,我等云荒之地,近期频遭名为‘收割者’的域外邪魔侵扰,其以毁灭文明、掠夺本源为乐。我等组建星盟,意在联合诸界有志之士,共抗此獠。听闻九天仙土乃上古核心遗存,底蕴深厚,故特来寻访,望能得悉更多关于域外之敌的讯息,或寻求同道。”
“收割者?”玄玑子眼中精光一闪,但很快掩饰过去,“此名号……老夫似乎在宗门最古老的典籍残篇中见过只言片语,记载模糊,只言是导致元初崩碎的祸首之一。没想到,沉寂如此岁月,它们竟又出现了……”他语气沉重,不似作伪。
这次会面,双方都在试探。玄玑子对寇敏的身份和“收割者”的消息表现出高度关注,而严靖杰也确认了九天仙土确实留存着关于上古的部分记忆。
玄玑子最后道:“关于‘收割者’与上古秘辛,牵涉甚广,非老夫一人可决断。诸位且安心住下,容老夫禀明宗主与诸位太上长老后再议。在此期间,诸位可在迎仙阁及周边规定区域活动,切勿擅闯宗门禁地,以免引起误会。”留下了看似好意实则限制的交代后,玄玑子告辞离去。
待他走后,严靖杰眼神凝重:“看来,我们带来的消息,以及寇敏你的存在,已经引起了凌霄仙宗最高层的注意。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平静了。”
九天仙土的风云,因他们的到来,开始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