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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行刺如惊雷般乍起,又在短短时间内消弭无形。

执法队员三三两两的结成小队,驱散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使集市恢复正常秩序。

傅宽兴冲冲地把他的战果摆成一排,挨个搜检尸身。

陈善则命人回家抬了一大箱铜钱过来,给挺身而出的‘义民’发放赏赐。

“谢县尊的赏,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福祸相依,县尊您毫发未损度过此劫,之后定然会有福运加身的。”

“县尊,您蒙上天庇佑,逢凶化吉,可喜可贺。”

正旦佳节本来就是最花钱的时候,刚才他们冲上去胡乱打了几拳踢了几脚,每个人就得了一百文赏钱,顿时欢欣雀跃。

轮到一名老妪牵着个六七岁的孩童上前领赏时,连陈善都忍不住被逗笑了。

“老人家,没惊吓到您吧?”

“娃娃没磕着碰着吧?”

俗话说见者有份,他也没计较祖孙俩到底有没有出力,直接吩咐道:“给他们每人一百文。”

小童急切地从身后拿出一柄青铜短剑:“县尊,这是我捡到的。”

“您能多给点赏钱吗?”

“我祖母生病了,抓药治病要好多钱。”

陈善禁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短剑。

“寒光凛冽,锋锐逼人。”

“当真是一把绝世好剑呀!”

“小娃娃你有眼光,捡到宝了!”

“给他们二十贯钱!”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不肯散去的看客们羡慕地盯着祖孙二人,尤其是在沉甸甸的二十串铜钱端上来时,眼神更是热切地无以复加。

老妪连连摆手:“县尊,要不了那么多钱。”

“以前我家中积欠的税赋还是您给免的,我们不能再要您的钱了。”

“走,咱们走。”

陈善爽朗大笑,起身拦住他们。

“老婆婆,您为了心中的义理不愿受赏。”

“可本县这二十贯钱赏不下去,他日再有危难时,谁肯仗义出手呢?”

“咱们总不能为小义而坏了大节。”

“您就当是为了本县的性命着想,拿着吧。”

他招手唤来一名执法队员:“本县说赏就一定赏,说赏给谁那就是谁的。”

“你们拿着钱去抓药,若是有剩余的留着好生过日子。”

“去吧。”

围观的百姓轰然叫好,纷纷赞叹县尊仗义豪爽。

此时四名剑客中唯一的幸存者躺在担架上动弹不得,听到喝彩和赞叹声响起时,禁不住悲从中来。

王公子是不是骗了我们?

不不不,王氏名满天下,怎么会欺骗我们几个浪迹江湖的游侠。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嘿嘿,眼珠子会转,意识还清醒。”

“好呀!妙哇!”

程博简目光贪婪地盯着对方的身躯来回扫视,口中喃喃念道:“外皮虽然伤的不轻,骨头也断了不少,但修修补补也不是不能用。”

“关键是身体底子够结实,扛得住药性的爆发。”

“好久没收获这么上等的材料了!”

剑客听到别人对他的身体评头论足,禁不住心头发寒,艰难地睁开肿胀的双目,想要看看是谁说出如此渗人的话语。

“年轻人,你遇到本院长真是有福了。”

“放心,你身上这点伤在程某手下根本不算问题。”

“以后跟着我试药,咱们一起造福黎民苍生,可比你仗剑游侠功德大多了!”

程博简放在任何时代都配得上‘死老变态’这个名号,剑客见状被吓得直发抖:“救……救命。”

“快把人抬上车!”

“没听到他在喊救命吗?”

“我等医者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病患的呼唤就是我们的使命。”

程博简欢欢喜喜指挥手下把病人抬上马车,跟陈善报备一声后撒欢似得扬长而去。

“县尊,某家在他们身上找到了这个。”

傅宽搜检完剑客的尸体后,捏着两枚黝黑发亮的古朴符印呈给他过目。

陈善上手把玩后,觉得它的材质有些像煤精石,在这个年代应该能值点钱。

“鬼画符似的,刻的是什么字?”

傅宽从小练习骑马和飞枪、大戟,家境非同一般。

他犹犹豫豫地说:“卑职根据字体的样子,猜测十之八九是‘墨侠’二字。”

“此物应当有些年头了,至少传了三代人。”

陈善疑惑地抬起头:“墨侠?”

“墨家不是散了吗?”

“秦国有一支秦墨,其余的早已销声匿迹多年。”

傅宽笑道:“墨子故去后,墨家三分。”

“墨侠正是其中一支,大多活跃在以前的楚国与南蛮交界的区域。”

“官府管束不力,当地又时常与蛮子发生冲突。”

“墨侠便打着护佑百姓、安民济世的旗号,混出了些许名堂。”

陈善更显诧异:“那他们怎么来了西河县?”

“本县的百姓不用他们保护,日子过得也安泰。”

“怎么冲我来了呢?”

傅宽无言以对,想了想说道:“墨侠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为世间名利驱使。”

“他们或许从哪里听说了县尊的名声,想借行刺博个名头。”

“再不然就是有人花费重金……想取您的性命。”

“县尊,您可有什么仇家?”

陈善掰着头数了数,十根手指翻来覆去点了好几遍。

“太多了,哪能数得过来。”

“想要我命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由得他们去吧。”

“本县就在这里,要取我项上人头尽管来拿。”

晌午的时候,陈县尊遇刺的消息就传遍了大半个县城。

嬴丽曼既庆幸又免不了一通数落。

“我就说让傅宽在你身边做个侍卫,你还怕人家不乐意,委屈了堂堂英雄豪杰。”

“若不是我执意如此,今日遇见行凶的刺客,我看你怎么办!”

陈善百般无奈:“夫人,听你的,都听你的。”

“往后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这下行了吧?”

扶苏和王昭华夫妇得知消息后前来探望,得知陈善无恙后才放下心。

二人回家后又聊起此事,扶苏埋怨夫人不该幸灾乐祸,巴不得妹婿出事才好。

此时正要敲门的相里梁举着手臂一动不动,神色变换不停。

“墨侠怎么会来了这里?”

“他们为什么要行刺陈县尊?”

“只剩下一个活口……”

相里梁的脑海中冒出无数个念头,让他一时间心境大乱。

救还是不救?

要救的话该怎么救?

墨家三分时,彼此已成仇敌。

为了几百年前的同门之谊,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