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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纳罕地问:“没有警示线是什么意思?”

扶苏踱步到一旁,画下大大小小的同心圆。

“中间这里是西河县。”

“依照儿臣走访得来的结果,县中最普通的百姓人家,每年岁入约莫是外面的五到六倍。”

他在大秦一边着重划出‘百二’,又在圆圈中心的西河县那里写下‘六百以上’。

“税赋征役的支出,约占全年岁入的一成五到一成六。”

“另外父皇需知的是,西河县的税赋征役都是实打实足额交纳的。无论天灾亦或是人祸,从未削减或是免除。”

“除此之外,陈善还经常帮曹涿添补北地郡其余乡县的税赋缺额,将每年郡里的计薄做的相当漂亮。因此才获得他的亲近和重用,对种种枉法之举听之任之。”

嬴政忍不住走到墙壁前,来回打量两边的数据。

“大秦普通百姓每年的岁入是一百二。”

“西河县是六百往上。”

“大秦百姓的负担是六成零七厘,西河县才一成五六?”

扶苏点了点头:“对普通百姓最切身的体会是,年底家里剩了多少粮食,手里存了多少钱。”

“大秦普通百姓一年不吃不喝,到手的是百二的三成九分三,也就是四十七出点头。”

“西河百姓的岁入按照最低六百来算,到手八成四、八成五,到手五百有余。”

“整整十倍还多不少!”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儿臣算出这个结果后,自己也不相信。后来反复验算了几遍,只能当成是算法衡量的方式有问题。”

“不过……”

扶苏话锋一转:“上回曹涿被押赴咸阳受审,陈善也受到牵连,导致县中人心惶惶,物价飞涨。”

“尘埃落地后,他没想办法平息物价,反而借机把涨上去的物价给坐实了。”

“单是铁器一项就涨了四成半,茶叶涨了五成,其余粮食、香料、皮货全部跟着水涨船高。”

“若是按儿臣以往的认知,他这么干法,非得造成民变不可。”

“但西河县百姓骂归骂,抱怨归抱怨,其余的什么都没发生。”

“儿臣后来猜测,一是百姓家中有余粮,物价上涨后虽然手头拮据,但日子并非过不下去。”

“二来,他们有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抵消物价上涨造成的影响。”

“比如铁器,西河县每年都给农户分配了定额,这些根本不在上涨范围之内。哪怕自己用不完,还可以转售给胡人赚取差价。”

嬴政脸色深沉阴郁:“也就是说,你算出来的结果都是对的?”

“陈善治下的百姓,比朕的子民过得要好上十倍!”

“所以在西河县,根本不存在什么警示线!”

“或者说,离这条线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

扶苏语气感慨:“儿臣也不知道是对是错,或许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也说不准。”

触目惊心的数据差异摆在面前,他很难相信自己的算法是准确的。

正如1980年时,美国的人均Gdp是中国的整整140倍!

哪怕到了2000年,差距还有足足38倍!

1980年时,一个普通美国人度假时随手买的汽水,中国人累死累活干上一整天都买不出来!

扶苏出身皇家,这种差距对他来说并不明显,冲击力也没那么大。

故此他在心里给自己的数据打了个折扣,这样会让他更容易接受一些。

“根据道听途说的见闻,以及县衙与其余乡县往来的公文账目,儿臣还得出一个结果。”

“基本上离西河县越近,百姓的岁入越高,税赋征役占开支的份额越低。”

“沿着大河一线更是特别明显,范围波及四百余里才逐渐回归正常。”

“所以后来儿臣禁不住想……陈善如此猖狂,新任郡守还未蒙面,他就言辞轻蔑的辱骂对方,其实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北地郡可以没有郡守,但要是少了他陈善,百姓的日子势必要一落千丈。”

“说得更那个一点,北地郡的民生重任,其实是他一个人扛起来的。”

嬴政气得发笑:“那依照你的说辞,朕还应该重重嘉奖这个大能官、大贤臣了?”

扶苏叹息着摇了摇头:“他心存异志,越是才能卓越,造成的危害也就越大。”

“儿臣近来每日都在与账目数字打交道,也反反复复思索过,既然知道问题在哪里,该从何入手去解决它。”

“当下对皇家和朝廷来说,最要紧的是怎么把这条线给拔起来。”

“不求能与西河县一样,起码能达到四百里最外围的水平吧?”

嬴政看到他手指的位置,忍不住笑了。

朕横扫六国,一统天下,结果此时在这幅简陋的图画中,竟然连陈善的边都摸不到!

仙缘、仙缘!

朕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仙缘!

“说来说去,无非是‘轻徭役,薄赋敛’那一套。”

“朕只问你,朝廷用度从哪来?支应各地的钱粮从哪来?”

嬴政不悦地愤声道。

扶苏急忙辩解:“儿臣想的是,先怎么把百姓的岁入提上来。”

“西河县作物育种之法,还有各项机巧器械,只要利用得当,百姓必定因此大大获益,岁入翻倍也不是难事。”

嬴政面色冷峻:“这些需要不菲的钱粮投入进去才能见效。”

“当下朝廷哪有如此之多的余裕?”

扶苏低下头,迟疑地说:“父皇的疑虑儿臣也想过。”

“最后不知怎地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也不知可不可行。”

嬴政轻笑道:“说来听听。”

扶苏斟酌言语,正色道:“陈善在短短几年时间从一个出入边关走商贩货的马匪,变成了西北首屈一指的豪强。”

“他本身既没有家族底蕴,又没什么本钱。”

“怎么做到的呢?”

“全靠放出大话去,然后向部众募集钱粮物资。”

“虽然他欠下了三辈子还不完的债,但父皇也看到了,他如今风光无两,成就远在大大小小的马帮首领之上。”

嬴政神色不可置信:“你也让朕去放大话,向公卿勋贵借钱?”

扶苏犹豫了下,低声说:“其实可以做得更彻底一些,凡士族之流,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