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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白马踏西风 > 第163章 面见沈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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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军主营的辕门在寒风中透着肃杀,达杰攥着腰间断玉弓的手指微微泛白 —— 这把弓是父亲达嘎当年抗击匈奴时用的,弓臂上那道浅痕,还是十六年前父亲在阴山与匈奴左贤王部厮杀时,被对方马刀劈出的。阿瑶跟在他身侧,青色布裙下摆沾着一路从白马部落赶来的风尘,右手悄悄按在腰间的箭囊上,指尖触到箭羽的刹那,才压下几分对未知的紧张。

巴图走在最前,玄色铠甲上的铜钉随着脚步轻响,他抬手推开议事厅沉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墨香、皮革与淡淡硝烟的气息扑面而来。厅内比想象中更宽敞,两侧立着十二根盘龙柱,柱上彩绘的金龙鳞爪分明,在廊柱间透进的天光下,仿佛要挣脱木柱腾飞而去。正中央的楠木案几后,沈砚之正低头批阅军务,年约四十的他身形挺拔如松,银色铠甲覆盖全身,甲片边缘雕刻的云纹泛着冷冽光泽,右手握着的赤焰枪斜靠在案边,枪杆是千年紫檀所制,通体泛红,枪尖镶嵌的陨铁在昏暗里闪着点点寒芒,枪尾稳稳抵在青砖地面,压出一道浅痕。

听到脚步声,沈砚之缓缓抬头,目光先扫过巴图,随即定格在达杰身上。那目光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 —— 达杰眉眼间的轮廓,像极了当年那个在战场上敢打敢冲的达嘎。他沉默片刻,喉结滚动着开口,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沉稳,却又藏着一丝期待:“你就是达嘎的儿子?”

达杰心中一震,攥着断玉弓的手指骤然收紧,他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躬身行礼,声音因激动微微发颤,却依旧清晰:“晚辈达杰,正是达嘎之子。”

沈砚之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许久,从挺直的脊背到紧抿的唇角,都能看到达嘎的影子。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朱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赤焰枪的枪杆,枪身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仿佛要唤醒那些在北方草原与匈奴厮杀的岁月。这时,巴图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郑重:“将军,经属下核查,达杰身份无误。只是…… 达嘎都尉已然战死,遗体已由白马部落族人妥善安葬在部落后山,与夫人合葬。”

“哐当!” 赤焰枪突然从沈砚之手中滑落,枪尖重重砸在青砖上,溅起几点火星。他猛地站起身,银色铠甲的甲片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脆响。那张素来刚毅的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威严,眼眶微微泛红,嘴角紧绷着,却难掩眼底的悲恸。他踉跄着后退半步,伸手扶住案几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案上堆叠的军报被带得滑落,纸张散落在地,上面 “匈奴左贤王部异动”“云州边境告急” 的字样格外刺眼。

“战死……” 沈砚之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死死盯着巴图,似乎想从对方眼中找到否定的答案,“他怎么会…… 当年在阴山,他连中三箭都能带着白马骑兵冲垮匈奴的阵形,怎么会在回乡省亲时……”

巴图低下头,声音压得更低:“据白马部落的人说,是黑狼部勾结了小股匈奴骑兵突袭部落,达嘎都尉为护族人,带着部落勇士抵抗,最终力竭……”

沈砚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悲恸稍稍褪去,却多了几分凛然的怒意。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赤焰枪,枪尖挑起一张军报,上面正是关于匈奴左贤王部近期在边境集结的消息。“达嘎一辈子都在跟匈奴拼杀,生前守着边境,死后连家乡都要为族人拼命……” 他抬手擦了擦眼角,声音重新变得坚定,“达杰,你父亲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你能来找我,没丢他的脸。”

达杰抬起头,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他再次躬身:“将军,父亲的仇,晚辈定要报!黑狼部,还有那些勾结他们的匈奴人,只要害过白马部落的,晚辈绝不会放过!”

沈砚之看着他眼中的决绝,缓缓点头,赤焰枪在手中一转,枪尖指向厅外,声音铿锵:“好!有你这句话,达嘎在天有灵也会欣慰。你放心,达嘎的仇,也是我沈砚之的仇,西北军定当助你!”

就在这时,议事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斥候浑身是汗地冲进来,单膝跪地,甲胄上还沾着沙尘:“将军!匈奴右谷蠡王部突然袭扰雁门关,守军伤亡惨重,守将派人请求火速支援!”

沈砚之脸色骤变,赤焰枪猛地往地上一拄,枪身震颤着发出嗡鸣:“匈奴竟敢如此嚣张!巴图,你立刻率五千骑兵驰援雁门关,务必守住关口,若让匈奴人突破,提头来见!”

巴图单膝跪地领命,起身时看了达杰一眼,眼神中带着期许。达杰攥紧断玉弓,望着沈砚之转身去部署军务的背影,心中清楚,他与匈奴的较量,从踏入这议事厅的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

雁门关的急报在两日后传来,巴图率军及时赶到,不仅击退了匈奴右谷蠡王部的袭扰,还生擒了对方两名小校。议事厅内,沈砚之让人重新沏了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案几上的军报,他示意达杰和阿瑶在两侧的木椅上坐下,自己则端着茶杯,目光飘向窗外 —— 那里能看到远处训练的骑兵,马蹄扬起的沙尘,像极了当年在北方草原与匈奴厮杀时的场景。

“我与你父亲相识,是在二十年前的河西之乱。” 沈砚之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追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那时我刚被派到西北任边军校尉,而你父亲,已经是白马骑兵队的统领,带着部落勇士在阴山一带抗击匈奴三年了。”

达杰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他从小就听部落里的老人说父亲的故事,却从未听过如此详细的战场经历,不由得屏住呼吸,认真倾听。阿瑶也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沈砚之身上,她虽没见过达嘎,却从达杰的描述里,对这位白马部落的英雄多了几分敬重。

沈砚之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当年河西地区匪患猖獗,更糟的是,那些匪寇暗中勾结了匈奴休屠王部,借着匈奴的势力,频繁劫掠沿途村镇,朝廷派了三拨人去围剿,都因为不熟悉地形,被匪寇和匈奴骑兵牵着走,损兵折将不说,还让对方气焰更盛。”

他放下茶杯,走到厅中央,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当年的战场形势:“我率军抵达张掖时,正遇上匪寇和匈奴骑兵联合攻城,张掖城的守军撑了三天,城墙都被对方的撞车撞出了裂缝,再守下去,城破只是早晚的事。就在那时,你父亲带着白马骑兵来了 —— 数百匹白马踏起的烟尘,在十里外都能看到,他手持银枪,一马当先冲在最前,白马骑兵们紧随其后,弯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硬生生从匪寇与匈奴的阵形中撕开一道口子。”

“父亲当时有没有受伤?” 达杰忍不住追问,他曾听母亲说过,父亲年轻时在战场上受过不少伤,后背那道最长的疤,就是在河西留下的。

沈砚之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敬佩的笑容:“你父亲作战勇猛,却从不鲁莽。他知道匪寇与匈奴勾结,兵力比我们多,硬拼只会伤亡惨重,便在攻城的间隙找到我,说有一计能破敌。”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张掖城西侧有处‘一线天’峡谷,是匪寇从匈奴那里运粮草的必经之路。你父亲提议,由我率军在城下牵制敌军,他带白马骑兵埋伏在峡谷两侧的山壁上,等匪寇的粮草队经过时,用火箭烧毁粮草,断了对方的补给。”

“后来真的成功了?” 阿瑶轻声问道。

“当然。” 沈砚之的笑容更浓了,“你父亲带着白马骑兵在峡谷里埋伏了三天三夜,白天躲在山壁的山洞里,晚上就借着月光观察动静。第三天傍晚,匪寇的粮草队终于来了,足足有五十多辆马车,护送的匪寇和匈奴兵加起来有三百多人。等他们全部进入峡谷,你父亲一声令下,火箭齐发,粮草车瞬间燃起大火,浓烟顺着峡谷往上飘,在张掖城都能看到。”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河西的位置:“匪寇和匈奴兵得知粮草被烧,军心大乱,我趁机率军从城下发起进攻,你父亲则带着白马骑兵从峡谷冲出来,两面夹击。那一战,我们不仅击退了敌军,还生擒了匪首,连匈奴休屠王部派来的将领都被你父亲挑落马下。也就是从那以后,河西的匪患彻底被平定,匈奴也有好几年没敢再靠近张掖。”

说到这里,沈砚之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战后我与你父亲在张掖城的酒肆里喝酒,他拿着酒碗对我说,‘砚之,我这辈子没别的心愿,就想守住北方边境,不让匈奴再踏入中原一步,让各部落的族人,还有边境的汉族百姓,都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他看向达杰,眼中满是惋惜,“我们还约定,等将来彻底打退匈奴,就一起卸甲归田,他带我去白马部落看草原,我带他去江南看烟雨。可没想到,他终究没能等到那一天……”

达杰的眼泪再次滑落,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将军,父亲的心愿,晚辈会替他完成!我定会召集白马骑兵队的旧部,带着他们抗击匈奴,守住西北边境!”

阿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达杰,我会陪你一起,不管是找旧部,还是对抗匈奴,我都不会离开。”

沈砚之看着两人,眼中露出欣慰的神色,他走到案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泛黄的名册,递给达杰:“这是白马骑兵队现存旧部的名册,当年河西之乱后,白马骑兵队编入北方军营,后来你父亲回乡省亲,这些旧部分散到了各个骑兵营。他们大多是跟着你父亲多年的老兵,性格耿直,只认实力,若想让他们信服,你必须拿出真本事。”

达杰接过名册,指尖触到纸页上熟悉的名字 —— 有父亲常提起的副统领木伦,还有当年负责侦查的巴图,眼眶不由得一热。他郑重地点头:“将军放心,我定会证明自己,不辜负父亲的期望,也不辜负这些旧部兄弟的信任!”

就在这时,议事厅的门被推开,一名副将匆匆走进来,神色凝重地递上一份军报:“将军!斥候回报,匈奴左贤王部主力正在阴山集结,还调来了不少投石机和攻城锤,似乎有大举南下的迹象!”

沈砚之接过军报,快速扫了几眼,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猛地站起身,赤焰枪在手中一转,枪尖指向北方,声音凛然:“匈奴这是想跟我们决战!达杰,你要尽快成长起来,接下来的战事,白马骑兵队的力量至关重要!”

达杰握紧手中的名册,望着沈砚之严肃的神情,心中清楚,真正的考验,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