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刚过,石板路上的残雪化成细流,顺着排水沟往灵脉溪淌。墨渊站在老槐树下,望着西边的路——柳家村方向传来隐约的车铃声,比往年开春早了近半个月,该是各村送春讯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柳家村的李老汉赶着辆马车过来,车斗里装着捆得紧实的柳条,芽苞鼓鼓的,透着层嫩黄。“墨小哥,你瞧这柳条,”他跳下车,掰断根枝条,里面的髓心嫩得能掐出水,“今年春来得早,咱村的柳条比往年早发芽十几天,估摸着灵珠种也能早下种。”
紧随其后的是石桥村的年轻人,背着个竹篓,里面装着新采的荠菜,绿油油的,沾着露水。“李郎中说这荠菜能当药引子,也能当菜吃,”他把荠菜递给张婶,“村里妇女们挖了些,送来给大伙尝尝鲜,也算报个春信。”
靠山屯的猎户来得最晚,肩上扛着只野山鸡,手里还拎着罐新酿的米酒。“山里的雪化得快,猎物都出来了,”他把山鸡递给张屠户,“这酒是用去年的杂粮酿的,就着山鸡炖,暖身子,也祝今年开春顺顺当当。”
凌恒把各村的春讯记在账本上:柳家村柳条发芽(早于往年十日)、石桥村荠菜可采、靠山屯猎物出洞……他在页边批注:“据此推算,灵珠种下种可提前五日,需预备好种子、农具。”
刘石带着徒弟在灵壤地边检修水渠,铁锨插进化冻的泥土里,发出“噗嗤”声。“土化透了,”他用手捏了把泥,湿润却不黏手,“正好修水渠,等下种时能及时浇水。”徒弟们往渠边铺石板,防止水流冲刷堤岸,“这渠得跟石板路一样结实,保准浇遍每块地。”
王铁匠的铁匠铺前摆着新打的农具,犁头磨得雪亮,锄头刃口闪着寒光。“各村订的农具都打好了,”他拿起把小锄,“这是给西校孩子们做的,让他们学种地时用,轻便。”路生穿着新做的小棉袄,在农具堆旁爬,小手摸着犁头,被冰凉的铁面激得咯咯笑。
晌午,张婶用各村送来的春物做了顿饭:荠菜炒鸡蛋、野山鸡炖蘑菇、灵珠种面掺杂粮蒸的馒头,还有温好的米酒。“喝口酒,”她给每个人倒上,“暖暖胃,下午好干活。”李老汉喝着酒,脸红扑扑地说:“今年联村种灵珠种,咱柳家村包五十亩,保证不拖后腿!”
周先生带着学生在石板路上写生,画各村送来的春讯——发芽的柳条、鲜嫩的荠菜、装米酒的陶罐,画得有模有样。“这春讯啊,”他对孩子们说,“就像日子递来的信,告诉咱该忙活了,一年的希望,都在这春天里呢。”
下午,墨渊召集各村代表商量春播。“青石镇的顶珠种种子分下去,”他指着摊开的地图,“柳家村的地肥,种早熟品种;石桥村的坡地适合种晚熟的,错开收获期,能多卖些日子;靠山屯的山地试试种药材,李郎中说能和灵珠种套种,不耽误收成。”
李郎中在旁补充:“套种时得注意间距,灵珠种喜阳,药材喜阴,搭配好了能互相帮衬着长。我写了份《套种要诀》,各村都拿去看看。”
孩子们在灵壤地边玩“播种”游戏,用小石子当种子,在化冻的土里刨坑、埋土,学得有模有样。张屠户家的小子喊着:“我种的是顶珠种,秋天能收一大筐!”引得大人们笑起来——这笑声里,藏着对丰收的盼头。
夕阳西下时,各村的代表往回赶,车斗里装着分好的灵珠种种子和《套种要诀》,比来时更沉。石板路上的车辙印混着融化的雪水,像条湿润的带子,往西边的村落延伸,带着春的消息和新的希望。
“等下种那天,咱联村一起动手,”墨渊站在老槐树下挥手,“青石镇派师傅去各村指导,保证苗出得齐、长得壮!”
往回走时,晚风带着泥土的腥气,灵壤地的新翻的土地在暮色里泛着黑,像块等着孕育希望的画布。王铁匠扛着工具,哼着:“春讯来,种子埋,联村人,盼丰来……”路生在他怀里,小手抓着根发芽的柳条,像是在抚摸春天。
夜色降临时,粮仓的灯亮了,里面堆满了预备好的种子和农具,透着股踏实的气息。墨渊知道,这春讯是日子发出的信号,提醒着联村的人们该并肩往前赶了,像石板路一样,顺着春天的方向,把希望铺得更远、更扎实。